第33章 香料世界的探索
在海因斯的办公室墙上，架子上陈列着各种颜色和密度的香料样本。杰西知道，香料按照质量分为不同等级，即便最低等的香料也能产生让人眩晕的刺激效果。此时，样本散发的香气刺激着他的鼻子。杰西低头闻了闻杯中的香料咖啡。
海因斯翻阅着自己的笔记本，开口说道：“我的理论——请注意，这只是一个理论——认为那些蘑菇状植物、沙鱼和沙虫之间存在着密切的联系。”
杰西用手指轻轻触碰样品中颜色最深的香料，尝了一口。“您是说，它们彼此依赖？是寄生关系，还是互利共生呢？”
海因斯摇了摇头。“或许您会觉得难以接受，阁下，但我开始得出结论，所有这些生物实际上是同一种生命形式的不同表现——它们都是复杂生长和发育周期的不同阶段。”
“但这怎么可能呢？沙鱼、沙虫和植物看起来完全不同啊。”
“您想想看，毛毛虫和蝴蝶像吗？幼虫和甲虫像吗？而蛹和蜻蜓又有多少相似之处呢？沙虫和香料植物可以说是雌雄同体生物的两种形态。当蘑菇状植物生长到巅峰时，它们会出现在星球表面，向沙土中散播数十亿微孢子。在您亲眼所见的那种环境下，这些植物会瞬间枯死。我们所消费的香料由微孢子和植物粉末组成，随风飘散到很远的地方。反过来，这些孢子会孕育出其他生物，成长为微小的生命体，依靠沙漠浮游生物生长，最终演变成我们所说的沙鱼的形态。”
海因斯抬起手指，仿佛要在思维的洪流中加上一个逗号。“如果我的假设成立，那就太好了。沙鱼可能仅仅是那些巨型沙虫的幼虫阶段，而其中一些小生物可能潜入地下，扎根后再变回植物形态。或许，沙鱼的雄性个体会转变为这些庞然大物，或者它们会聚集成庞大的群落，因为看起来每个虫段都是独立的生物。”
“这一切很难一下子理解，”杰西承认，“这种生命循环如此陌生，让我们感到困惑。”
“我们本身就处在一个令人迷惑的外星世界，阁下。”
杰西走到一排笼子前，里面关着小袋鼠鼠——这些小型啮齿动物在笼中忙碌着，尽管身处囚禁之中。他想，这些动物是否更愿意在沙漠中自由生活呢，就像他和巴里在旅途中见到的那些同类。动物们是否真的懂得自由的含义呢？
“看起来虫子们在守护着香料沙，”杰西说道，“它们会阻止其他虫子攻击幼虫吗？它们会故意妨碍我们的工人收集香料吗？”
海因斯只是耸耸肩。“这种解释并不比其他解释更好或更差。我从未想过沙漠漩涡和喷气孔会成为香料传播链的一部分。在达到某种催化点时，温度和化学成分的特定比例会导致蘑菇状植物的繁殖呈现爆炸式增长。植物会大量吸收沙子——硅酸盐——作为营养或建筑材料。所有这些与矿物成分和火山气体的有机化合物结合，进一步加速了它们的生长和繁殖。植物突破地面，散播孢子后便会枯死。”
海因斯微微一笑，双肘撑在桌子上。“但真正的解释可能完全不同，超出了人类的理解范围。我只能猜测，却不知道真正的答案。”
杰西给自己倒了一杯浓烈的香料咖啡，思绪回到了那些被他们用电击罐制服的巨型沙虫，以及从丰富矿脉中挖掘出的香料。他大口喝下咖啡，感受着那股热流。
“我们的香料采集会不会破坏这里，沙丘世界，数千年来形成的脆弱生态循环呢？毕竟，人类在这颗星球上仅仅生活了几年。”
“这种可能性始终存在，”海因斯回答道，“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收集到足够的信息。”
杰西脑海中浮现出那曲折的地下迷宫，咬紧牙关。“如果我有机会管理这颗星球，我可能会考虑减少香料的采集。我们应该做善良的守护者，留下一些香料田，让沙虫和香料植物能够自我恢复。”
海因斯的脸色变得黯淡。“这永远不会发生，林卡姆阁下，至少在伟大皇帝和其他贵族家庭掌权的时候。贵族、星际飞船的飞行员以及富有的商人，都依赖于香料，他们会要求越来越多的香料采集。未来只会变得更加糟糕，而不会好转。”
“我同意，香料确实变得非常受欢迎，但我认为您夸大了它的重要性。”
海因斯再次摇头，满脸愁苦。“您认为，为什么帝国的检查船在您到这里一年后才来进行威胁呢？您是否听说过关于文艺复兴和其他富裕星球的叛乱传言？这些传言绝非空穴来风。”
“我以为那只是霍斯卡纳的宣传，目的是激起林卡姆家族的不满。”
杰西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屏幕，那里显示着气象卫星实时传输的天气图像。沙丘世界的表面平坦如桌，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有几个不显眼的标记让他认出了科学站的位置。强烈的风暴大多在北部高纬度地区肆虐。
“无论如何，这些消息描绘得过于轻描淡写，低估了潜在的危险。当沙丘世界的香料出口急剧减少时，整个帝国对这种物质的渴望达到了顶峰。统治者只想要香料，他们对它的渴求超过了一切。”
杰西皱了皱眉。“不过，海因斯博士，尽管香料珍贵，它终究只是奢侈品。对于一些被宠坏的贵族来说，暂时放弃享乐习惯是有益的。如果香料变得稀缺或价格暴涨，人们会转向其他嗜好。帝国可以提供种类繁多的商品。”
海因斯的声音变得阴郁。“大多数贵族家庭都对香料产生了依赖——我担心是致命的依赖——而他们现在才开始意识到这一点。这就是香料的黑暗面。”
“那么，他们就得耐心等待。我会让他们明白什么是耐心。”杰西的声音中带着坚定如钢铁般的气息。“当然，有些人需要接受治疗。艾斯玛・图埃克就经历过这样的治疗，并且成功地摆脱了萨佛汁，据说那种饮品会让人产生极强的依赖。”
行星生态学家露出一抹悲伤的微笑：“相信我，大人，摆脱萨佛汁后的戒断症状与戒断香料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您并非出于奢侈而享用香料，但我担心，在经历了您所遭遇的情况后，您也会对香料产生强烈的依赖。皇帝正深受梅兰奇的重度依赖之苦，许多高贵的家族、星际飞船的飞行员和机组人员也是如此。如果香料的供应中断，整个帝国将陷入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黑暗时期。整整一代人将因戒断香料而丧生。”
杰西努力消化着科学家令人震惊的揭示。他在饮品中品尝到梅兰奇的辛辣滋味，吸入蒸汽时感受到非凡的愉悦，也领略过纯粹梅兰奇的魅力。在内心深处，他已经感受到一丝渴望——尽管还未到痛苦的程度——对香料的渴望。甜美的声音时常在他耳边低语，暗示现在喝一杯梅兰奇咖啡是多么美妙。没错，这种渴望可能会演变成一种无所不包的热情，成为生活中唯一的乐趣。
他想到皇帝和许多高贵家庭在沙丘世界的香料出口减少后所陷入的恐慌。当杰西听到因明显的失败而遭到侮辱时，皇帝那疯狂的愤怒让他难以理解，即使考虑到瓦尔德玛・霍斯坎纳煽动人群的因素。他觉得强大的势力正在对他发起攻击，帝国中最有影响力的人物和联盟决意不让他获胜。他紧紧握住拳头。对沙丘世界的决斗挑战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陷阱，而是隐藏着深远的后果，超出了他的想象。
就在这时，实验室窗外传来一阵剧烈的噪音，有人猛力敲击实验室的门。“大人，”加尔尼激动地说道，“一架空中快递来了，带来了图埃克将军的消息。您最好亲自听听。”
杰西预感到有可怕的事情发生，急忙走到门口，遇到了手握安全局长信件的快递员。他几乎是从快递员手中夺过信筒，拉开边缘，展开了空中的全息屏幕。
屏幕上出现了模糊不清的图像，图埃克将军显得震惊而悲伤，他的脸上流露出无尽的痛苦和不安。“大人，我们遭到了袭击！背叛者来自内部，就在总部。我的所有人都被麻醉气体毒倒了，包括我自己。尤医生失踪了，我们认为他已经遇害。而……您的儿子被绑架了。”
杰西想要尖叫，但他意识到那虚无的影像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他的喉咙像是被痉挛紧紧锁住。“还有一个坏消息，大人。似乎背叛者就是您的妾侍，多萝西・梅普斯，她也消失了。”
杰西抓住快递员的肩膀，目光如炬。“你立刻跟我回卡尔塔格。”他转向加尔尼，愤怒地说道：“你留在这里看守梅兰奇。看来他们想夺走我们的宝藏——我以家族的神圣荣誉发誓，如果我儿子有丝毫损伤，皇帝就别想活到香料戒断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