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灾祸之人
昭和六十三年（1988），八月十三日下午六点。
池袋警署的会议室内杀气腾腾。
会议室的门外贴着写了“紧急会议”的纸。
整个会议室内，围坐着池袋警署署长，副署长，刑事课长，暴力团对策课长，警务课长，地域课长……
召开这次会议的原因不言而喻。
池袋警署的一名刑事课系长，竟在池袋辖区内执勤的路上被绑架了！
根据现场的目击证人描述，对方骑着白色的摩托车穿着刺绣夹克，不是帮派就是暴走族。
如果只是一名普通的员警，倒也犯不上让警署内所有课长都参与到会议之中。
主要是此次被绑架的人，是东大法律系职业组出身的警部补冲虎彦！
按照日本警察的警衔划分，从高到低分别是警视总监，警视监，警视长，警视正，警视，警部，警部补，巡查部长，巡查长，巡查。
除这些警衔外，还有职业组，准职业组，非职业组的区分，其中的职业组，便是警界最为特殊的存在，可以称之为警界菁英。
所以，身为职业组警部补的冲虎彦被人绑架，这本身就是池袋警署遭遇的重大事件！
更别提，这家伙还有一个他人不知晓的显赫背景。
其父亲乃是警察厅的刑事局长，警视监冲宽郎！
当然，知晓冲虎彦这层身份的，只有池袋警署署长次田邦卫一人，因为次田邦卫这个池袋警署署长，就是由冲宽郎提拔上来的。
此刻的次田邦卫，也是有苦难言。
按照道理来讲，冲虎彦通过了一类考试，接受了六个月的培训后，要按照上级指令，前往各地警署基层，进行为期九个月的研修。
身为职业组，更有着警视监的父亲，只要熬过这九个月的研修，就能成为非职业组高不可攀的警部。
所以说到底，在这里任职，就是所谓职业组的“少主研修”。
主要的作用，并不是让职业组来体验基层，而是做给非职业组和准作业组看看样子。
毕竟光是凭东大法律系职业组的背景，就不能让冲虎彦冲在刑事第一线。
但冲虎彦这个人，也不知道是小说看多了，还是正义感爆棚，亦或者是头脑缺根筋，选什么不好，非要选刑事课担任要职。
因为池袋警署是东京一百零二所警署中，十九所大规模警署之一。
所以冲虎彦的警部补身份，只能担任系长一职。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冲虎彦会安稳的度过这九个月的“少主研修”调往其他警署。
却没想到……
一个星期前，这家伙就直接带着手下的人，把盘踞在池袋警署辖区内多年的“平野组”给剿了。
搜出了几公斤安公子，抓了对方的组长平野方吾不说，还搜出了七八把非法枪支。
按照现有法律来判，如果平野方吾不宣布从江湖上隐退，光是冲虎彦搜集到的现有罪证，就足够让平野方吾牢底坐穿！
冲虎彦六月中旬入职，八月份就立了大功，因为这个还给池袋警署拿下了不少的绩效点，这本该让池袋警署欢庆三天。
但平野组的组长被抓，不光搅乱了整个池袋辖区各个帮会势力间的平衡。
还让冲虎彦陷入了危机之中！
从平野方吾被抓到现在仅仅过去了六天时间，池袋警署的玻璃已经被砸破过三次，还有两名巡查不幸中枪！
但次田邦卫才没有心情管这些小事，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冲虎彦给救出来！
虽然话有些残酷，但巡查的枪伤和警部补被绑架从各个方面来看，严重程度都不是一个量级！
中枪是过去式的治安问题，但绑架是正在进行式的刑事案件。
治安问题还能斡旋。
但如果绑架案被上级知晓，第五方面本部长和警视厅SIT特殊调查组就会立刻前来池袋警署，成立指挥本部……
警察的命令系统是垂直传达的，SIT特殊调查组的情报只会报告给警视厅……
只要指挥本部成立，一切就要由警视厅的刑事部长，指挥SIT特殊调查组办理。
到时候次田邦卫这个署长就成为了外人，连知晓案件内情的权利都没有！
眼见会议室内众人都不说话。
池袋警署署长次田邦卫用手敲着桌子，看向了身边的各个课长开口道：
“距离冲虎彦失踪已经过去了整整六个小时，你们各课都有什么看法？”
“我事先说好，你们要想清楚再说话！”
“冲虎彦是职业组出身的人，早晚是要进入警视厅或警察厅的！”
“这次冲虎彦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是你我了，就算是第五方面本部长，连带着上级警视厅的刑事部长全部都要被问责！”
一旁的刑事课长平井浩野眯着眼睛，担忧的开口说道：
“署长，根据我和暴力团对策课的共同调查，怀疑下手绑了冲虎彦的，不是平野组，就是大友组，如果都不是的话，那就是真岛组或者目白联合会了……”
署长次田邦卫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脸色瞬间涨红：
“浩野！你在放什么狗屁！盘踞在池袋辖区内的，一共就这么四个大型暴力团，冲虎彦得罪了其中的平野组，另外三个当然也不会坐视不管！”
场面陷入尴尬，暴力团对策课课长浅沼久男打破了沉默：
“署长，你也别怪平井课长，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冲虎彦这家伙太年轻气盛了。”
“他这一次把事情搅得一团糟，也不怪有人会打击报复，说句实话，我辛辛苦苦维系了这么多年池袋暴力团的平衡，让这小子一下就给打破了。”
“光是这一周，池袋辖区就发生了五起帮派火拼事件，这些帮派分子不光破坏治安，还威胁到了善良民众的的生命安全……”
次田邦卫做出打住的手势，制止了浅沼正平的发言：
“久男，我们也一起共事二十余年了，我知道你能从非职业组晋升到现在的职位，耗尽了心血，但你也别在这里给我倒苦水！”
“刚刚那段话，你也就敢和我说，如果第五方面本部长站在这里，你敢把这番话说给本部长听吗？”
现场再次陷入了持久的沉默。
一直没发话的副署长元满惠介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执行方案：
“署长，我看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到第五方面本部长那里，我们务必要将这件事的风险压到最低，能够无声无息的圆满解决是最好不过的。”
“警察被绑和市民被绑从动机上来看，区别很大，市民被绑多为求财，警察被绑自然是打击报复居多。”
“所以……在池袋警署发布紧急调度令吧，把所有休假中的员警还有管区内的机动部队，全都召集起来，即便有正在处理的工作，也要先暂时放下，全力搜寻冲虎彦的下落，毕竟晚一秒，冲虎彦的危险就多一秒！”
“暴力团对策课的浅沼课长，你也发动手下的各系系长，让他们和手上的线人联络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冲虎彦的下落。”
署长次田邦卫点了点头，正要打电话发布紧急调度令。
突然！从门外闯进来一位年轻员警。
次田邦卫正因为冲虎彦的事着急上火，看到冒冒失失不敲门就闯进来的员警，就要开骂。
但还没等次田邦卫开口，就听到那名员警激动的说道：
“署长，冲系长……冲系长他回来了！”
次田邦卫听到员警这句话，简直比中了头彩还开心。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便快步的朝着门外走去。
走出了署长办公室，来到警署大厅，次田邦卫便看到被医护人员擦拭着身上伤口，衣衫不整，浑身满是血浆的背影。
“冲……是小冲吗？”
冲虎彦转过头，做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署长是我。”
“冲，你怎么样？不要紧吧？”
冲虎彦看着身上触目惊心的刀伤打趣道：
“还好，暂时死不掉，署长，今后还是要麻烦你了，请多关照。”
次田邦卫看着面前还有心情开玩笑的冲虎彦，心里五味杂陈。
一方面是这家伙没事，自己算是免于被冲宽郎这位刑事局长问责。
另一方面，这家伙被人绑了，依照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真不知道他还会给池袋警署，带来什么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