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试探
变天的不仅仅是单位合并和新毕业生直接定岗一级这事。
还有更重要的变局。
秦光明的前世记忆里对细木车间划归经销站的事还是很清晰的。
至少他知道，原细木车间的主任老胡并没有跟着去经销站，而是留在了贮木场。
新的车间主任是过了很久才定下的，是林产工业科的科员。
应该是邵文举的亲信。
当年，由于这个主任是兼任的，邵文举又愿意直接插手下面的工作，搞的他们这些职工对这个主任的印象都不深。
去年九月，林产工业科复设了，同时成立林木产品经销站，林产工业科与经销站合署办公。
经销站只设两个副站长，没有站长，林产工业科的科长就是经销站的一把手。
经销站设在了厂南路的东端，占地面积有十万平方。
它既是生产单位也是经销单位，负责组织林木产品的生产和销售。
它与贮木场的五七工段只有一墙之隔。
别看林木产品经销站名头挺大，可它去年才成立，如果不把贮木场五七段整体并过去，他都没有兵！
秦光明所在的细木车间成立于七四年。
隶属于五七工段。
他们一开始主要是利用制材车间生产的板方材生产办公桌椅，销售给林业局内部各单位，同时也给干部职工提供带料加工业务，收取点加工费。
经过几年的发展，他们车间从当初的20多人发展到70人。
设备也有了台式圆锯机、台式带锯机、平刨机床、榫槽机等7台木工设备。
已经是比较成熟的细木加工单位了。
这年头家具的需求量很高，购买家具不仅需要家具票，还得有关系。
因为很多紧俏家具还没上市就被内部人员分走了。
可见，这个车间的主任还是很有实权的。
秦光明经历了前世几十年的磨砺，早就懂得了一些基本规则。
社会关系和人脉太重要了。
自己的开局并不差，李大嘴他爸推了一把，自己进了细木车间。
前世的自己没见识，没人脉，没勇气，最终一事无成。
如今的自己急需要建立自己的人脉，如果这个主任是自己人，那下面的路就好走多了。
至少接触到的资源就要比别人多！
这么想着，他看了眼一旁的师傅唐满。
要是他能积极要求进步该多好啊！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
众人懒懒散散的往外走。
跟秦光明同一批的青工们，个个脸上透着兴奋。
秦光明跟在唐满的身后，悄声的问道：“师傅，是不是我的工资马上就是32了？”
“你小子走运了！我们那会儿可没这种好事！”
唐满压低声音回道，声音中隐隐的透着一股酸味。
“嘿嘿，师傅，我还不是借了你的光！”
“借我的光？”
唐满有些不解。
“要不是你收我当徒弟，也没这好事啊？！”
唐满嘴角微翘。
他知道秦光明在拍马屁，可心里依然很高兴。
这小子还是知道好歹的！
车间主任老胡跟贮木场的领导们低声嘀咕，说着悄悄话。
接下来的工作很多，很杂。
账目要交接，人员工作关系要迁出，机械设备、原材料、成品都要清点，职工人数要确认。
秦光明只有配合的份儿。
只要在新的职工名册上签了字，他就算是经销站的职工了。
领导视察是必须的环节。
邵文举在众人的陪同下来到了五七段。
先去了制材车间，半个钟头后，他们又来到细木车间。
先在车间工位上转了转，还装模做样的跟职工们说上几句，问问工作情况，就去了原料库和成品库。
职工们都站在各自的工位旁等着。
直到这些领导们离开了，车间主任老胡才招呼道：“下班了。”
众人一哄而散。
唐满下意识的拍打着衣襟，跟秦光明说道：“回家吧！”
“师傅，你说老胡如果不跟着去经销站，咱们车间谁能当主任？”
“你咋知道的？”
唐满一愣。
老胡不去吗？
“嘿，我就是猜的。”
“切，谁当都没你事！”
“师傅，你不想吗？”
唐满摇着头说道：“我当个工人挺好！”
说完，低头往外走。
“师傅，我听到有人传，老胡真不去，你不想进步进步？”
唐满停住脚步，见周围已经没人了，这才说道：“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咱不是当官的料。”
唐满转身就走。
小徒弟的胡言乱语，把他平静的心搞的乱糟糟的。
这小子是咋了，一个劲儿的说这些不着边的话！
唐满前脚走，秦光明后脚跟着。
刚出车间，就听到广播站大喇叭播放的激昂的时代歌曲。
听着这样的乐曲，确实能让人亢奋，
秦光明见唐满不高兴了。
紧追了几步，掏出大前门递上。
唐满接过香烟，教训道：“光明啊，你看看你，一上岗就是一级工，多好啊！干活吃饭，本本分分，别学那些人争来斗去的，那不好！”
“当官有什么好的？操的心比咱们多，挣得也没比咱们高多少，还要担责任。你呀，就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啊！”
唐满说着自己的道理。
工人在这个年代是非常吃香的，找对象都比别人容易。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忽悠他去当车间主任？
秦光明暗叹一声。
果然历史的惯性很难逆转啊！
他见秦光明不说话了，说道：“我就当你今天啥都没说，以后也别提。”
秦光明只是试探了一下，就知道了结果。
没有野心的人你是劝不动的。
现在才七八年的三月，连改革开放的里程碑会议都没召开呢。
秦光明刚进单位就成了一级工，每月32块的基本工资。
这并不是他的所有收入。
他还有辅助工资呢。
首先是林区津贴。
他的标准是每月12块。
其次是取暖费。
他的标准是本局职工六类地区每人每年42块。
还有粮煤补贴，1966年8月1号前出生的享受补贴。
秦光明就有。
他在局址工作生活，每人每月享受全项补贴0.78元。
附加工资每月5块。
这样算下来，秦光明一个月有49.78元，至于取暖费42块每年入冬前一次性发放。
这就是林业局一个家具车间一级工一个月的收入。
而作为三级工的唐满拿的更多。
三级基本工资43.8，再加上各种补贴，61.58元。
他现在很知足，根本花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