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饮酒醉

孤月当空，忧愁在怀。

最后一滴清酒滑入口中，余香醇醇。阿世意犹未尽抖抖坛身，脸上有些遗憾。他六年没碰过酒，手中这一小坛还是从殿中桌上顺走的婚酒，喝个半饱都不够。

这酒和南朝人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量寡味淡。他随手放下坛子，正打算起身找个下人问问。

“是要酒吗？”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虽是询问，听上去却无端带有几分距离感。

阿世意外地回过头，见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而女孩双手环胸倚靠在门上，头顶的盖头已不知所踪，留下脑后一席如瀑披散的长发。

听月华问的直白，阿世也不否认：“是。”

“床底下多的是，”月华挪步侧过身子，让开一条道，“自己拿。”

自从知道赐婚一事后，她便在京中各处酒铺打了不少酒，什么竹叶青啊女儿红啊杜康酒啊，这些日子没少喝的烂醉。

饮酒一事，意在消愁。方才她偷望阿世的身影，不同于六年前初见之时，男子周身的戾气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惹人心疼的颓然。国破家亡，背井离乡，他的心里，应当比她更难受吧。反正靠她也喝不完那么多，便宜他啰。如此想着，月华不自禁地开了口。

院中静了片刻，阿世不见外的走上前去，拎出两坛女儿红，一坛抱在怀里，一坛拎在手中，向门走来。

月华的心刚放下来，却忽的被一只大手拿住手腕，带到了院中草地上。

“放开！”

月华奋力挣扎起来，着实是没料到自己主动去送酒，结果却是好意被喂了狗。

“别动！”阿世拉着她坐下，又将一坛子酒放在她面前，“陪我聊聊天。”

“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月华不乐意地揉着手腕，嘴里嘟囔着，“先前不是还让我早点歇息？”

“见殿下也不像睡得着的样子。”阿世回了一嘴，启开了酒封。

虽说是聊天，但两人心思不同，都没再开口，自顾自的饮酒。

直至秋风拂开云被，月上中天洒下一片微白的光，在阿世的眼底骀荡。

“北荣的月亮，有南朝的这么圆吗？”

阿世转过头，发现女孩脸色已是红润微醺，额前的碎发随风微动。

他勾起嘴角，反问道：“南朝的酒，有北荣的那么烈吗？”

“我不知道啊，我又没喝过…”面对阿世的问题，女孩略显迷茫，语气带了些软糯。

阿世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啊，我已经忘了…”

倒也不是戏言，自六年前的那个风雪夜后，他再也没有机会望一望那弯月儿。和他作伴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孤独。曾经的一切，在光阴的流逝里渐渐模糊不清，唯一刻在他脑海里的，是漫天的火光，与遍地的血。

“砰”

在阿世出神时，一旁的月华在和困意与醉意的斗争中终是落了下风，倒头栽在了他的脚边。

酒量这么差还喝什么酒啊……阿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女孩绯红的脸蛋，有点想笑。

他算看明白了，这南朝长公主就是个纸老虎，要胆子没胆子，要酒量没酒量。排开傲娇不说，其实也蛮有意思的。

阿世定定地注视了她一会儿，又看向皇宫，眸色忽的一暗。

在狱中时，他从未奢望过能再次沐浴在这片洁净的月光之下。但既然出来了，有些事，也该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