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双龙收尾
韩诺的上场，没有引起惊讶，但细心的人还是看出了不一样。
“怎么第四节，还有新出场的？”
“这个好像是东升最矮的球员。”
“感觉很矮啊。”
张少宏也奇怪，翻看了下东升报名册，一对应才知道，这个1号，居然才170。
东升这是要放弃了吗，看到陈放都下场了，张少宏叹了口气，不禁内心有愧疚，这样搞，实在太欺负人了。
球场上，站在最前面的韩诺很紧张，他摸着自己1号，想起当时选号码的时候，大家还笑话了一顿，说1号可是最强号码之一，可别丢了它的脸。
“运球，摆脱，传球。”寇锋在旁边叮嘱。
“你可以的。”寇锋摸了下韩诺的脑袋。
“我行吗？”
“当然。”寇锋毫不犹豫的回答。
如果不是韩诺，他都不会暴露一丁点篮球方面的东西，就是韩诺身上的天赋，让他忍不住。
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要上场来兑现。
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泰湖的球权，面对小孩一般的韩诺，郭天震一个晃动就过了韩诺，然后小抛投把球打进。
推了下韩诺，寇锋喝道：“快去接球。”
“哦哦。”韩诺慌忙去底线。
拿到球后，韩诺觉得自己的心跳一下剧烈跳动起来，看向前方，都全部模糊，他连忙去揉眼睛，耳边响起了寇锋的呼喊：“快走啊。”
醒悟过来，韩诺运着球往前。
过了中线，就看到刚把自己过了的人冲了上来，韩诺第一反应就是找人，看到不远处有个红色的身影，想都不想，就传了过去。
球直接飞向正叉腰看球的戴廷，他还在注意退防站位，就听有人惊叫：“小心！”
“啥？”一句问话都没说全，就觉得脸前一黑，金星直冒。
寇锋捂脸，东升替补席全体摸头。
原来戴廷因为心燥，半路把外套脱了，露出里面的红色衬衫来。
主裁周国都不知道怎么吹，只能先吹个泰湖球权，然后上去问询这个1号小少年。
刚走近，就看到才反应过来的韩诺，已经差点哭出来了。
应该不是故意的，周国判断了下，决定不追罚。
戴廷也明白，自己是被球砸了，气得火冒三丈，对着边裁就喊：“这不吹违体？”
边裁没理会，主裁已经做了判断，他怎么可能唱反调。
戴廷只好作罢，气呼呼的来回踱步。
泰湖的进攻已经到了为所欲为的样子，东升完全没有抵抗，最后由杨璋中投命中。
再次接到球，韩诺反复对自己说别紧张，但心跳更加快了起来。
“小心。”有人在喊。
一个激灵，韩诺抱起球就想躲，原来是郭天震起了顽皮之心，他分明看破这个1号是个新手，就忽然冲过半场，要吓唬下。
“嘟嘟！”裁判直接吹罚走步。
孙乐贤几乎晕了过去，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哎出一声。
看着恢复的陈放，孙乐贤颤抖问：“换下来吧。”
陈放摇头，虽然他更无语，但这个时候，如果换下来，那以对韩诺的了解，几乎意味终结了他的篮球生涯。
“让他适应。”陈放咬牙道。
场上的寇锋怒了，他直接冲过去，一把推飞了韩诺。
然后扑了上去，脸对着脸朝着坐在地上的韩诺吼：“你他妈的醒醒。”
狰狞的表情，让韩诺第一次看到狂怒的寇锋原来是这个模样。
“我！”韩诺泪水涌了出来，无尽的自责和害怕，笼罩了他心灵。
“别我我我，给我运球，我告诉你，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你要抓不住，就滚出去！”寇锋的口沫喷满了韩诺的脸蛋。
“不要让我们失望！”把韩诺提起来。
泰湖的进攻再次得逞，苏全一个溜底线上篮，再得两分。
52：56。
寇锋领着韩诺来到底线，亲手把球扔在了韩诺脚下。
“捡球，我在前场等你。”说完，寇锋头也不回的往前冲。
天地忽然就有了孤独感，仿佛只剩韩诺一人。
世界也安静下来，在韩诺的感官中，他只听到了心脏的跳动。
想起陈放殷切的目光，想到寇锋愤怒的表情，想起每一位队友奋不顾身的拼搏。
不知道为什么，韩诺的泪，停了。
他弯腰捡起了篮球，开始向前奔跑。
为赢球，冲上去！
郭天震早早就盯上了韩诺，他就像非洲草原上的猎豹，伏击着小羚羊的到来。
韩诺看到他，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冲过去。
心念则动，韩诺身体一折，斜着就冲。
“咦！”郭天震发出惊讶，他没想到小羚羊忽然就变向，而且幅度如此大，自己身体完全切换不了姿态，只能扭着头去看。
就看到那个1号号码在风中飘动。
“好快！”曲中华眼睛一亮。
韩诺变向过了郭天震，就听到几个人在呼喊，在他脑海出现一张半场俯瞰图，就如战术板一样。
每一个呼喊的位置都在这张图，快速闪烁了一下。
高速移动中，韩诺一个横扫，把球传给左侧底角的胡飞。
“好传！”武真脱口赞道。
奔跑中，传给视野外的队友，还又快又准，即便是在陈放身上，他都没见过。
胡飞接球就起跳，这个距离，已经在他命中范围之外，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犹豫想法，看着落进篮网的篮球，胡飞兴奋的给自己捶了一下。
“是三分，是三分！”杨杉在高喊。
回防的胡飞愣了下，接着狂喜，老子居然投进三分了！
这是我第一次进三分啊！
孙乐贤紧紧抓着陈放的胳膊，但后者也没啥感觉，他也在震惊，没想到，韩诺真能起作用。
“干得漂亮，就是这样！”寇锋终于追上了韩诺，揉着他的脸蛋就夸。
每一个回防的人，都朝韩诺竖起了大拇指，这种感觉是韩诺从未感觉到的，他只是作为看客，在球场边，羡慕着。
可当自己身临其境，他才知道，这滋味，有多么温暖。
“我要珍惜，我要努力，我要继续保持！”
仿佛是在自我催眠，但此刻，这个方法，让韩诺冷静了下来。
泰湖的内外串联很顺畅，但这一次，苏全的投篮被干扰，篮板被文卉抢下，正当他找队友的时候，韩诺已经来到他背后。
“给我！”
文卉没有犹豫，手递手给了他。
球到手，仿佛就像给了韩诺发令枪一样，他甩开膀子就往前冲。
郭天震不服气刚才被过，一直把注意力放在1号身上，他没有退防很深，徘徊在中线，看到韩诺冲上来，郭天震挥了下手，给了不远处的苏全一个手势，然后自己加速靠近过去。
韩诺感到有人在靠近，不是红色，那就是敌人。
天地在他眼中，有无数道条线，韩诺的理解很简单，如果有些线被人占了，那我就去别的线上。
一个折向，韩诺从郭天震的右侧冲了过去。
“？？？”无数个问话在郭天震脑海出现，这个1号是什么情况？
没有停顿，没有假动作，就是简单一个变向，并且变向不减速，这个在移动中，是怎么做到的？
苏全已经补上来了，极短的距离，不足两米，这么高的速度，苏全做好被撞的准备，可撞击没有如期而来，只是感觉一阵风刮过。
韩诺，居然从他和边线之间，那不足半米的宽度，跃了过去。
他一脚在前，一脚在后，飞腾在半空的画面，引起无数人的惊呼。
“这不算两次？”就在一旁的戴廷急了。
可奔跑的周国主裁，无动于衷，这是极好的人球合一，不是跳，而是跃。
冲过阻拦的韩诺，听到了呼喊，这一次，就只有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那张战术板，左侧翼亮光闪烁了下。
不停球，单手一甩，篮球横飞出去，站在中路的宋轩是真的没想到，1号会这样传球，他本能抬手要去断，却感到头皮一凉，球已掠过他头顶。
杨杉接球没做调整，直接投了出去。
篮球擦着篮板，撞进篮筐。
这是一个蒙球，可还是算三分啊！
58：56。
杨杉乐了，追上退防的韩诺，就要击掌庆祝。
“传得真好！”
所有人都在夸，看台上的，替补席上的。
孙乐贤乐开了花，陈放踏实了，那种不安，一扫而过。
韩诺可以为他分担！
真的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陈放有种别人看我是风景，我看他人亦是景的感慨，对于惊艳的韩诺，同样也很震撼。
这小子人球合一，比我还强！
真是见鬼了！
170的韩诺，像一阵风，刮起了风暴，他仿佛生来就是为跑轰而生的，只要冲起来，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住他。
泰湖也蒙了，四人组，产生一种相同的无奈。
为何走了21号，还能出来一个1号？
泰湖的进攻依然犀利，但韩诺的出现，让东升能咬住比分，当计时器倒计时到最后五分钟，陈放站了起来。
一次死球机会，陈放换下夏文。
21号和1号同时站在球场上，所有人目睹这个场面的人，不禁集体头皮发麻。
路云在呻吟：“这怎么玩？2个怪物，要跑死人啊！”
武真缓缓摇头，嘴里念念有词，但武姿都听不清楚弟弟在说什么。
泰湖一直是四人组自己在改变策略，换个稍微精明的教练，就会意识到跟着东升这个节奏乱打，只会让东升获利，但戴廷只看到泰湖得分轻松，反而担心东升换策略。
所以一直静观其变，而四人组下去的火气，又随着韩诺的出现和陈放的再次上场，又一次激起。
于是，令人瞠目结舌的黑色三分钟，就这样出现了。
这三分钟，甚至被人拿去当典型来研究，因为它的意义，超出了想象的极限。
韩诺持球，陈放无球跟随在旁。
陈放，韩诺，郭天震必须选个人，他当然选择了韩诺，因为吃的亏，还没还回去。
但韩诺的体型和持球速度，要比陈放还要滑，他纯粹简洁的摆脱让郭天震连衣角都摸不上。
“这里！”
一声呼唤，韩诺准确找到陈放，他现在的传球，都是不看人，听声就能定位人在哪。
球呼啸传来，又急又平。
但陈放接得住。
而他毕竟是东升第一火力点，杨璋一直盯着他，看到伸手要球，就已经在靠近，当陈放接球那一刻，他已经罩住了陈放。
但此刻恢复体能的陈放，敢于大胆释放力量，连续胯下运球，反退一步，再炸球横撤出手。
这种连续后撤横拉的技巧，就算是杨璋两米多高，也是望球兴叹。
只要有体能，命中率上陈放从来都很自信。
弧线很高的坠进篮筐，激起看台一阵喝彩。
下个回合，泰湖两次传导就撕开了东升的防守，郭天震外线回应一个三分。
61：59。
还没等他开心，就看到韩诺持球高速冲起，在他的一侧，陈放紧跟其后。
真正意义上的双龙出海。
几人想追都没可能，看着韩诺把球传给陈放，后者挑篮得手。
泰湖四人组起了攀比之心，郭天震一人杀向前场，在三人包夹下，硬是上篮，可惜篮球在框上转了一圈，滚了出去。
篮板被文卉拿下，他现在第一选择就是找韩诺，而不是陈放。
韩诺拿球推进，刚过中线，就听到陈放的呼喊，双手一个掷球动作传了过去，陈放三分线外，点飞扑上来的杨璋，冲进禁区，再吸引两人合围后，又传给了跟上来的寇锋。
后者中投命中。
65：59。
比分一下就拉大到6分。
还未等泰湖清醒，宋轩给杨璋的传球，被陈放断下，他站在三分线，也不等队友落位，出手三分命中。
68：59。
距离陈放上场，刚过了两分钟。
戴廷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喊出暂停。
立刻改变策略，打阵地战，要建立防守的同时，追分。
上场泰湖再次顺畅得分，杨璋压着寇锋把球打进，然后立刻退防回去。
面对泰湖的阵地战，韩诺控球过半场，交给杨杉，而寇锋的无球掩护给陈放。
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空位，陈放就抓住，在弧顶外两米处，再次投进三分。
71：61。
忽然之间，东升爆种，火力全开，一下把比分拉开到10分。
真的把人看麻了，陈放上场后，弹无虚发，一次比一次狠的在泰湖心口扎刀。
很多人频繁抬头去看比分牌，陈放的数据，令人心生敬畏。
41分5个篮板11次助攻5个抢断。
这个数据，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全面的。
东升助威团的声音成为了主导，球馆一直回荡着陈放MVP的呼喊。
时间已经来到最后两分钟，戴廷眼前一黑，感觉全身力量在涣散。
无能之辈！
张少宏恨不得跳下去，抽戴廷两个耳巴子，在这么多同行，甚至可以说是下属面前，让体育局丢脸，简直罪不可赦。
泰湖四人组也开始有些慌，郭天震想投三分，杨璋想要两分，四人配合一下露出原形，苏全要帮郭，宋轩给杨传球。
连续两个回合，泰湖没有得分，反而被韩诺风驰电掣刷了2个助攻。
75：61。
最后一分钟，开始读秒。
神仙来了都没用了。
张少宏站了起来，淡淡对助理道：“你坐这里。”
然后黑着脸，朝看台出口处走，高速，双星的负责人也跟着起身，准备先去准备，等候陈放的到来。
刘超贤悄悄跟下属道：“去了解下1号的情况。”
助理立刻明白过来：“我现在去就。”
有个备用也是不错的结果。
章立海同样是这样想，他对廖辉道：“去查1号的情况。”
还坐在那看球的金源问曲中华：“这个1号如何？”
“哎，先看看吧。”曲中华也发愁，2个好后卫，家里还有一堆后卫，东莞这是捅了后卫窝吗？
“那陈放呢？”
“等他们先说，我们不急。”曲中华有经验，他知道没有那么快出结果，他还有时间。
“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说完，曲中华就站起身来。
对于大佬来说，这场比赛意义就在于陈放，其实第一节后，就办到了。
而对于东升来说，跨越泰湖，这是巨大的成功，替补席上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静等最后时间的倒计时。
武真站了起来，路云也默默跟上。
“要跟东升打决赛了吗？”路云问道。
武真没有回答，他朝出口处走，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他。
抬头看去，武真没有意外。
“中场的时候，就看到你来了。”曲中华道。
“我也看到了。”武真回答。
“聊聊！”
“嗯。”武真同意，然后看向路云，示意他跟武姿先走。
两人快走出看台，来到走廊的时候，就听一声蜂鸣响起，紧接着是震天响的呼唤。
东升，赢下泰湖，杀进南阳高中联赛决赛。
面对面在空旷的走廊里，声音都有些失真。
“看完有啥想法？”曲中华问。
“天才，跟韭菜一样，一直在生长。”武真的回答让曲中华呵呵笑了会。
“回来吧，你要的，我能给你争取。”
武真抬头怀疑的看着曾经的教练。
“明年有去美高的计划，我有一个推荐名额，本来是给赵晋，但我现在想给你。”
“你已经被耽误了，事实证明，闭门造车绝不是最好的选择。”
武真一直默默的听。
他忽然问道：“你是来看陈放的吗？”
“对，同时也是来看你。”
“如果陈放和我，你会选谁？”武真冷冰冰的问。
曲中华一怔，但这问题符合武真的性格。
没有思考，曲中华道：“你！”
“好，我跟你回去。”武真仿佛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如果在武真提问题前，曲中华会惊讶，但现在，他明白为何武真又愿意回去。
因为陈放给了他压力。
可以预见，陈放一定会是他的对手，在未来的赛场上，两人的交手，一定不会少。
“我明天就走，这个决赛怎么说？”
武真摇头：“打不过！”
很干脆的回答，曲中华却赞同。
多了一个1号，东升的实力，上了一个级别。
因为陈放可以放心的休息，体力充沛的陈放，是极其可怕的球场爆分手。
当然，也从一个侧面，发现武真的精神内核，太独特了。
武真是个很奇怪的少年，你说他高傲倔强，其实他很会审时度势，你说他友爱团结，他可以无情的一走了之。
曲中华甚至都不会问，武真现在走，那他的队友会如何，他内心会不会痛苦内疚。
因为他很清楚，武真不会，都不在脑子里转一下。
两年前，他毫不犹豫离开东莞U14青训队，多少队友不理解，哭得死去活来，但武真从未说过一声抱歉。
他就是很奇怪的少年，很少有人看得透他，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那给你半天时间，我去购票。”
武真转身就离开了，金源从不远处的拐角走了出来，两人目送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
“这样的性格，也许能在篮球路上，走很远，但我真的不喜欢。”金源叹道。
“因为他除了篮球，没有真正的朋友。我也不喜欢，但我很欣赏，假如那时候的我，也能像他这样，我取得的成就，不至于此。”曲中华回答道。
球馆外，武真追上了路云和武姿。
“我要回东莞了。”
两人都愣了，武姿想说什么，还是没开口。
“陪了两年，算够了。”武姿笑了笑，只是有些难看。
武真看向还在惊讶的路云。
“去跟陈放吧。”
“啊？”路云更加被雷住了。
“让我去东升？”
“不，跟着陈放走，他去哪，你去哪。”武真纠正道。
“为什么，为什么？”路云内心十万个不解。
“他大概率会去体育局下的青训队，所以，你是有机会的。”武真平静的道。
“可是，为什么要我跟着去？再说，我怎么去？”
“会有人通知你。”
武真拍了下路云的肩膀，然后看了眼武姿，两人用极其细微点头动作，表达分别。
“走了。”武真把手揣进裤兜，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武真远去的身影，路云还在不解：“为什么你不劝？”
“自从父母不在，我们就学会了独立生存。”武姿的声音很清冷。
“他有他的路，我有我的路。”
“我们都将会证明自己。”说完武姿扭身，朝另外一个方向飘然而去。
独自站在原地的路云，痛苦的蹲下。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这人生，真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