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惩戒
受损的漆面被完美复刻，供奉在神社的“神明”走了出来
老村长打了一个哆嗦，尽管十多年的恐惧是一个人带来，他与为虎作伥的村民们都不相信所谓的神明。
可真当高挂在天空的神像落入现世时，心底的恐惧比那位大人再度复生还要大。
毕竟对方还是一个人，哪怕使用的方法无法理解，但说的无耻一些，再严重无非就是死罢了。
以前的他也许会对死亡有恐惧，但自从得知那位大人都只不过活到了三十岁，也就释然了。
现在的他七十有三，这辈子也活够了，死并不可怕。
而高高在上的神明，那就不一样了。
死亡对于真正的神明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麻烦罢了。
一旦惹怒对方，他也许得到的结果，比死亡更加恐怖。
一只手摁住了他的肩膀，这个时候老村长才发现这张脸过于年轻了：“你方向看错了。”
老村长这个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掌控身体了，目光被强行压着，看着火光四射的神社：“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装下这个神社，还有山下村庄的每一个人。”
“她的世界同样很大，大到能诞生一位神明。”
眼底的火光逐渐熄灭，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恶灵们捕捉了他们内心的恶，放大编制了这一场梦境。
只是，上杉升泽抱着怀里的少女，她的体内毫无生气。
他第一次彻底的，失去了笑容。
望着四周包围过来，拿着火把和武器，眼神还有几分迷茫的“恶人们”，握紧了刀。
然后他说——
“我后悔了。”
透过山村贞子的记忆，上杉升泽看到了一个好人的故事。
从她懂事的那一天起，每一天，每一月，村民们都在向她祈祷。
祈祷风调雨顺，祈祷神明的护佑，祈祷大量的财富，祈祷一直健康……
少女做不到这些，母亲也做不到这些，村民也知道她们做不到这些。
于是他们向着神明“虔诚”的磕头，念着仿佛偿还罪孽的话语。
神圣，每一个透过烛火照出的影子，却莫名的扭曲怪诞。
少女看不到这些，她只是虔诚的信奉神明，努力学习母亲的所作所为。
直到，母亲失踪的那一天。
老村长的确失算了，一个在所有人看上去不会说谎，愚蠢到信奉神明的孩子，第一次撒谎是那么的自然。
她，悄悄的跟在了母亲的身后，看到母亲走到挖好的地道，钻进了一个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棺材中。
棺材的一边有一个供人钻进去的大洞，只有那个隐秘的地道可以到达。
那个叫做志光雅美的女人，一路掩埋行踪，居然没有发现山村贞子跟在后方。
包着必死的决意，对方用早就准备好，严丝合缝的木板钉上了这个棺材唯一的出口。
而这副棺材，就在神社的神像下面！
山村贞子坐在神像的面前，在外人听起来是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在知晓真相的她面前，是母亲身体求生时本能的挣扎。
年幼的她不懂痛苦，不懂死亡，直到神社下的棺材没有了动静，直到所有人告诉她是神明的原因让她成为了神社下一代的巫女。
从接管神社开始，山村贞子的内心就诞生了一只鬼。
那只鬼，叫做神明。
“你们告诉她，与神明索取需要给予代价。”
上杉升泽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根鞭子，狠狠的抽到了老村长身上，激起一道又一道类似于贞子身上的伤痕：“于是神明会将罪孽施向她的身体用于惩罚。”
力气加重了，疼痛让老村长不免哀求，可眼底始终有那么一丝如水的平静。
准备好死去的人，不会害怕死亡的惩戒。
最后一下挥舞抽在了心脏上，老村长感觉到灵魂一阵抽搐。
睁大眼睛的他露出几分释然，可随之，伤口与疼痛都不复存在，那都是心理层面被影响后的虚假。
一根木锥狠狠的扎破了眼球，捂着另一个眼睛的他还没来得及痛喊出来，另一个眼睛前漂浮着一根锥形。
他想要闪避，可失控的身体无法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木锥逐渐靠近，穿过视网膜，似乎被锤子敲进了大脑里。
失去了视线，他看到了一双双在天空俯下身的眼眸。
那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而是一个个奇形怪状，脸上糊着血污的恶灵，正在龇牙咧嘴，似是在看待一块美味的点心。
“我看到一群恶人指责一个好人行了凶。”上杉升泽敛下眼眸：“凶手死了。”
老村长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因为一个又一个的恶灵扑上来，开始撕咬起他的血肉！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可能是如此，它们只是虚拟的，它们只是假的，它们……
仅剩下骷髅骨架的老人张了张无法说话的下颚，合不上没有眼皮的双眼。
可很快，有一个看上去生前是女性的恶灵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面全身镜，扔在老村长面前。
他看着镜子里完完整整的身体，第二个恶灵缓缓走了出来。
向着步入它们等同命运的同伴……
张开嘴，露出兴奋的狂笑。
还有那老村长到死才能明白的。
怜悯！
将要求饶的喉管被狠狠咬住，如同野兽吞噬活物的咀嚼声响彻整个静谧的空间。
抽骨吸髓，就连最后一根骨头，最后一丝残渣都要吞食，咽下，吃进肚子里，直到下一个循环。
站在旁边的上杉升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擦了擦不存在血迹的手掌：“我后悔了。”
他望向站在门框的“神明”，对方望着死去的山村贞子伸出了手，像是刚才要自己面具那样。
“你能救她吗？”上杉升泽询问道，贞子的死是自杀。
听上去很荒诞，上杉升泽也是那么觉得，可是没人告诉她真相。
她不愿意看着村庄里所有的“好人”死去，用生命试图再一次与神明交换。
对贞子有求必应的“神明”没有说话，或许它根本就不会说话。
它取下了那个面具，戴在贞子脸上，当着上杉升泽的面，慢慢的再次爬上神位。
属于山村贞子的面容褪去，威严的神明露出本相。
只是，那双应该直视，望向天空与众生的眼眸垂落了下来，静悄悄的看着那个长大的傻小孩。
小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像是感受不到上杉升泽身上的恐惧，着急的爬上山村贞子的身躯。
双爪放在胸口不断的踩着，像是在给她做心脏复苏。
上杉升泽心尖一痛，刚想抓住小黑的后颈把它提远些，却听到了莫名的跳动。
像是春雨过后不知什么时候立起来的竹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