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奉天
“你们就在宫家长大，怎么样？
我刚才和宫老爷子说好了，你们如果愿意待在这儿，回头就去找宫老爷子磕个头，认个义子义女，就能算是宫家人，明年开春就给你俩正经找个先生念书。
多识点字，多念点书，识字很有好处的。”
十月末，哈尔滨已经下起了雪。
路明非套了件双层内衬的灰白斗篷，进了两个小朋友的屋子，发现因为大雪，雪地难以跋涉，今天的沈如玉没有出门，倒是不知从哪里拿了本弟子规在那里教小孩子识字。
他进了屋里，与几个孩子说话。
两个孩子在认真写字，用炭笔各自在一块平整的石板上抄写，见了路明非就要停笔，被路明非连连摆手，表示说完话便走，不愿意打扰后，他们才继续动笔。
“为什么是弟子规，不是百家姓或者千字文？”
路明非随口问道。
“因为我去找能给孩子启蒙的教材时，宫家的人递给我的就是这本弟子规。”
“我看他们写的还不错，你教他们教了很久吗？”
“那倒不是。他们以前就有底子，只是大多忘记了，如今只是把从前认过的字再复习一遍罢了。
而且，他们都是些聪明孩子。”
“挺好的。”路明非简单地说，看了一眼两个孩子，“我要出一趟。”
“与之前你画的图有关？我的丈夫在那里吗？”
沈如玉抬起眼来，她仍然记得之前那个几乎可以称之为小型军事堡垒的地图。
“不，与他没有关系。...也许没有关系。”
路明非想起她的丈夫正是在哈尔滨失踪，心下猜测他的失踪多半与平房区有关，却又不好直说。
“我要去找些人，做些瓷器。你总还记得我上次要你帮忙画的模型，我打算去找人生产一些出来。”
“去哪里？”
“奉天法库。”
路明非干脆答道。
法库位于SY市，后世被人赞誉为东北瓷都。
沈阳如今叫做奉天，那里是伪满洲国的重心之一，叛出宫家投靠日本人的马三就在那里当他的协会长。
“如此，那么，路上小心些。”
沈如玉听闻路明非如此陈述，也就不再强求跟随。
路明非嘱咐了一番事情，便折身离开了宫家，走了几里路寻到日本人的驻扎地，借车前往沈阳去。
烧瓷器的在东北其实也没那么罕见，路明非对于瓷器的精美程度也没有要求，按理来说，有着小小拉格纳罗斯在身边，他自己都能烧出些瓷器来。
他专程前往沈阳，一是为了让日本人相信自己的瓷器产地，好让他们对自己不起疑心，二是要顺路废了奉天协和会会长马三。
路明非是从一代宗师中知道马三的，也知道如果不出手干涉，这个马三将会在今年的一个雪天，与宫老爷子过手时，将宫老爷子杀死。
路明非自拥有力量以来随心所欲，向来是见其生不忍见其死的性子，怎么能容忍马三这么个能投靠日本人的叛徒真的击杀宫老爷子，还蹦跶到明年春天？
东北的冬天总是比国内的别处来得更早一些，冬天到了春天也就近了，见了那些作恶的秋后蚂蚱的腿，也就该动动手，折他一折。
雪天并不影响路明非的行程，他依然坐着专趟的皮卡，就入了奉天市。
到了奉天市路明非便差人前往通知马三来与他过手，前天晚上得到的消息，第二天一早，路明非便在日本人的道馆里见了马三，见了这位不知道管什么的协会会长亲自来访问。
“我这两个月拜师了宫保森宫老爷子，他说他曾经有个爱徒叫做马三，于是我忽然就想起了我与您曾经也搭过面。
当时我拜托日本人想要寻北方闻名的八卦掌来拜师学艺，好似当初就是找到的您，也是您给我介绍的宫保森老爷子，实在感激不尽。”
路明非见了马三前来，拱手客套。
他虽然如今武力强横，但还不能比整个武林更加强横，人前时，表面功夫尚需要做与别人看。
“哦？宫老爷子真说了我是他的爱徒？”
马三看上去似乎有些动容。
“说了曾经是。”
路明非言简意赅地暗示，而后照例摘了指环，趟着泥步，到了道馆空阔处，摆出架子来。
“所谓是一法通百法通，我学了这一个多月，觉得收益匪浅，特来与您会会手。
若能胜了您，我也好去与宫老爷子说，让他把武林上的地位让给我——我记得在宫保森老爷子在东北的引退仪式上，似乎是让您接了他的班？”
“确实有这件事。您若想要与人打斗，马三陪着便是。”
马三苦笑，态度谦恭地说道。
他从日本人那里听过路明非的赫赫威名：
三浦家族力荐的御前大比参与者，双剑打通佛山，肉拳上海无敌，用武痴来形容这位都是降低了路明非的纯度。
“陪着？哪有那么轻松，您得尽力才行。我可是真想要再接一遍宫老爷子的班啊。”
“以您的身份，还看的上这么个虚名？”
“有人当作虚名，有人就能当作阶梯拿来给自己踮脚，谁用谁知道罢了。那么好用的东西，谁不想要呢？”
路明非待到马三摆好架势，圆步走进，使掌如刀，抢先攻去。
只是一出掌，马三就变了脸色，急忙移动脚步双手躲开。
脚步如扣，出掌无风。
明明速度极快，却没有声音，眼见着掌刀切来，如同行于真空之中的迅疾肉鱼，高速无声地在空中直贯马三的咽喉！
这一招极为基础，用的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速度降三分之一下来，以马三对八卦掌的熟练，甚至还能挑出一二毛病。
可是这一掌只是快，太快了！
马三又惊又怒，心想自己好心前来喂招，怎么这人出手便有杀人般的凶念？
于是他也不再隐藏，双臂展开如按如推的正经架势来，准备下一招就拆了路明非的功夫，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预备挡着的下一招转瞬即至，这次也不过是一次双换掌旋身劈击，可是真正肉身相处时他才发觉出天大的不对劲来——不对，这力量不对，寻常人怎么会有这样恐怖的力量？
掌刀无畏无惧地生生劈开了马三的重重防御架势，转刀为掌如同炮击般将马三的身体击飞出去。
如果不是那一下转刀为推，这一下连马三的肋骨都要被路明非顷刻劈裂。
“再来。这回我收点力气。”
路明非收回将马三离地击飞数米的那只长臂，却向他勾了勾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