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夜之觉醒
听到路明非这三个字时，少女才总算有了反应。
她抬起头来，姣好的侧脸倒映在店内的玻璃窗前，能够看到原本白净的面颊已经生长出了一排青色的鳞片，像是自眼眶中滴落的泪水。
如果再认真观察的话，就会发现现在的美夜全身各处都散落着同样的鳞片，甚至诸如膝盖和手肘等部位都长出了嶙峋的骨刺。
如今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像是一具造型奇特的万圣节人偶。
事实上情况也差不多就是如此。
直到刚才为止美夜都是一动不动的安静坐在位置上，双眼中满是茫然的神色。
现在赫尔佐格正式向美夜开口说道：
“情况有些糟糕，看来路君很快就会重新回到东京来。”
“到时候他就能够知道美夜你在这段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着，赫尔佐格将一部手机放到了少女面前，里面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的时间是三天前，正是路明非离开东京的当晚。
画面里，绫小路美夜跪坐在街道上，周围是化作废墟的街道以及一具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他忽视了你的情况，不知道进化药早已对你的身体起了效应。”
看着画面上的内容，美夜眼神先是一阵茫然，随后总算是轻声开口：
“老实说我完全感受不到真实感，那段时间我的脑海里好像多了一个意志，那个东西想占据我的身体，我很害怕，想告诉前辈这件事，但又怕会打扰到他。”
说着，美夜下意识的的抱住自己胸口，像是身体在发冷一样。
“后来，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经常会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独自行动，那天晚上又是这样，我在街上睁开眼睛，看到了前辈表演舞台剧时的画面。”
“当时我正好看到前辈被击穿胸口倒下的画面。”
美夜是在晚些时候才看到这一幕的。
当时演员企划的官方将编辑好的内容上传到了网上，并且还买下了地铁站和街头的宣传广告。
而美夜则是一如既往的无意识的在外面游荡。
等到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不知不觉跑到了涩谷的街头。
周围大楼外面的广告屏此时都在播放着舞台剧的画面。
画面里千鸟青子一边吟唱着古老的龙文，一边发动眼睛击穿路明非的胸口。
对于其他人来说屏幕里鲜血淋漓的打斗看上去只不过是特效演出十分逼真的打斗和中二的台词。
但在美夜的脑海中却能够清楚听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跟着在吟诵着古老的真言。
那仿佛是来自深渊底部的呼唤。
美夜的眼前浮现出无数难以辨别的线条和画面。
她看到了古老的祭坛。
看到了海渊之下的青铜城市。
看到了一艘长满肉瘤的破冰船径直插入海底。
船体中一颗强壮的心脏正在不断跳动。
——有什么存在正在不断呼喊她的名字。
就在美夜下意识要听从那道声音的召唤触摸沉船表面的前一刻。
忽然屏幕上路明非的身影再度站起来。
他的双眼中燃烧着熔岩一般的光焰，伸手对准空中的千鸟青子发出下来的命令。
这道声音同时驱散了美夜脑海里的呼唤。
她眼前浮现出最后一个画面：一望无际的冰原上，黑色的巨龙张开翅膀在月光下振翅咆哮。
那之后所有幻境就这么褪去，美夜看到了屏幕上千鸟青子正在亲吻路明非的场景。
当时涩谷街上所有广告屏、所有店里的屏幕都在同时播放这一幕。
那一刻美夜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
她喜欢路明非，这算不上什么秘密。
无论是父亲正男，还是好闺蜜明日奈——甚至就连路明非自己大概率都或多多少清楚这点。
美夜怎么可能不喜欢路明非呢？
那是从怪物手上救下自己的男孩。
是从死神手里将自己夺回来的男人。
美夜原本因为家里的原因，一直活的压抑和拘谨。
原本漂亮的长相在这种情况下也成为了负担，只会招致一些恶意与欲望。
因此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和所有人保持距离，从不深入某个人的内心，也避免谁深入自己的内心。
因为她承担不了受到伤害的代价。
她才十六岁，原本应该是青春美好的岁数，却过分的早熟，也对未来没有丝毫期盼。
别的女孩在这个年纪都是在逛街游玩，在谈恋爱在体会相爱。
只有她每天都要早早的回家做饭，然后赶去机场照顾父亲。
她从来不敢跟正男提及在学校里遭遇骚扰和欺负的事，因为他平常已经够累了。
因此，当被宫本纯一抓住时，美夜自己甚至反而有了松一口气的想法。
她终于可以就这样解脱了。
美夜自己都接受了自己的不幸与死亡的结局。
却偏偏有那么一个人不接受这份结局。
“不要死。”
美夜还记得自己的意识被深渊吞没的那一刻，传进自己耳朵里的这句话。
那是如同君王在向臣子下达命令一般绝对的话语，又像是牧师在为信徒虔诚的祷告。
迄今为止美夜还没感受到如此坚定而又有力的声音。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个人会不希望自己死去。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冒着无比的危险来拯救自己。
绫小路美夜初恋就是路明非。
她清楚自己喜欢上了路明非，但也清楚这份恋情注定不会有结果。
对于路明非来说，美夜只不过是他在东京之旅中无意救下的人。
两人根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美夜自知路明非属于那个满是怪物和危险的世界，能够站在他身边只能是同属于那个世界的女孩。
但她还是在心里希望在那之前，自己能够尽可能多的和他多相处一段时间。
所以当目睹千鸟青子和路明非并肩站在舞台上，当亲眼看到青子用随意的态度亲吻路明非时。
美夜的情绪终于彻底失控了。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对于她而言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东西在另一些人眼里竟然是那么的触手可及。
而那些人本就已经拥有了她无法想象的幸福了啊。
无法控制的力量伴随着美夜的痛苦与愤怒倾泻而出。
那一刻她第一次点燃了自己的黄金瞳。
绫小路美夜体内的龙王胎血终于彻底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