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进贾府，悟空诉情
“全听父亲安排！”
“唉，我的儿啊！”
一声长叹两行泪，无人知我心彷徨！
林如海吩咐丫鬟小厮收拾行李物品，伺候的人也只带了王嬷嬷和雪雁这两个心腹，还有几个会武的家丁沿途护送。
三日后的傍晚，苏州大运河的绿柳堤旁停着一座巨大河船，几个年轻的舵工站在岸边等待主家吩咐，他们赤裸着上身，皮肤因为常年暴晒变得黝黑，身上的肌肉紧致壮实，孔武有力。
大运河一眼望去波澜壮阔，曲折蜿蜒，袅袅细柳与碧绿湖水交相辉映，如至画中。
几只燕雀掠过长空，追逐嬉戏，正当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黛玉已经拜过贾先生，上船去了，林如海站在岸上与贾雨村行礼，姿态放的及低，：“请求先生务必将小女安全送至金陵。”
贾雨村连忙扶他，嗔怪的说他见外，两人道别后，贾雨村唤来家丁登上小船一同出发了。
河船收铆时黛玉又从船房里走了出来，王嬷嬷和雪雁扶着她，她的脸颊上已经泪痕遍布，眼圈红肿，林如海遥遥望去，两相对望，斜风卷起他灰蓝色长袍的下摆，他不由自主往前走了几步，似要追去，河水浸湿了他的鞋袜，冰凉透骨，才让他清醒过来。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老爷，咱们回吗？”
松月躬身询问，林如海没有回话，只是站在那里，许多年后黛玉才知道，父亲那天在岸边望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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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走水路并不是十分适应，一路上都有呕吐眩晕的症状，大夫给开了治疗的方子，也没有多大用处，这就导致她食不下咽，到了金陵就更加瘦削了。
冬末，一行人终于到了金陵，离船登岸时，贾老太太（史老太君）安排的人已经抬着软轿等在了岸口，黛玉上轿时注意到了轿夫和仆人的衣着，这类低等仆人的衣着尚且光鲜，府内的肯定更不一般。
贾雨村到了金陵，在林如海和贾政的举荐帮助下，谋得了个金陵应天府的职位，欢欢喜喜的上任去了。
黛玉坐在软轿里，手里握着快要凉了的汤婆子，思忖着：小时候就听得母亲同自己讲过，外祖母家与其他家族不同，是真真的世家大族。
因此她从下船那一刻便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怕行差踏错惹了笑话。她强稳住心神，打起精神，应对即将要见到的人。
到了贾府门外，轿夫也未停下，黛玉掀起轿帘一角悄悄的往外看，面上不动声色，暗自感叹道：果然与别家不同！
三间兽头大门，中间的门上挂着一块牌匾“敕造荣国府”，几个大字写的强劲有力，威严庄重。
门前还放了两只雄伟的石狮子，华冠丽服的守门人都有好几个，进门后又换了三茬抬轿子的仆人，这让黛玉再次感叹，贾府的佣人可真多。
这类府宅，等级及其森严，这让她更如履薄冰了。
走进屋子里，黛玉还未来得及拜见贾老太太，就已经被拥入怀中，老太太哭的老泪纵横，黛玉也是一声外祖母后相拥而泣。
哭毕，拜见了贾老太太和舅母们，二人谈起黛玉的母亲，不免又是一阵痛哭。
贾老太太拿了帕子擦了眼泪，红着眼圈哽咽道：“我这些儿女，所疼者独你母亲，可……唉……竟先舍我去了，连面也不能一见，今日见了你，叫我怎能不伤心？”
“好孩子，你受苦了！”
晚上，贾老太太安排黛玉暂时住暖阁，等过了残冬再好好安置，见她带来的老的老，小的小，又另外给了一个丫鬟，名叫鹦哥。
到了暖阁安置好，雪雁在角落里留了一只小巧的蜡烛，就离开了，她看出来小姐心情不好，约莫是因为宝二爷摔玉的事儿，有心想劝劝，却被王嬷嬷拦了：“你没看着小姐不想让咱们过去？早早的就躺下了！”
“哼，真是气死俺老孙了！”
“那个什么宝玉，他是个什么东西？”
“怎的别人没有玉就惹到了他了，当众让人难看！”
在悟空说话之前，黛玉正窝在榻上悄悄掉眼泪呢，听到这话也不哭了，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四下瞧着，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人。
这……不会是鬼吧？
黛玉吓得瑟瑟发抖，也不敢出声叫雪雁进来，怕鬼发现她躲在床上。
她是不怕精怪的，因为精怪多为野兽所化，可鬼是死人变得，多的是不堪入目的凄惨状。
“哼，要不是俺老孙被困再此，一定好好教训他！”
黛玉有听到了说话声，不过这次她不抖了，因为她听到这个鬼似乎是在给她打抱不平。
过了半天没再听到声音，黛玉壮着胆子轻轻的问了一句：“你还在吗？”
“…………”
“女施主，你能听到俺老孙说话？”
“嘿嘿……女施主，俺在这呢！”
“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嘿嘿……女施主，俺老孙可不是什么东西，俺乃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
黛玉愣了好一会，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吧，或者快要死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这样离谱的事情呢？
屋子里凭空多出一个声音，这个声音还告诉你，他是志怪小说里的孙大圣。
“女施主别怕，俺老孙这是又被如来老儿给骗了！”
“如今被困于此，无法挣脱！”
“唉！”说完，悟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把毛茸茸的手臂枕在脑袋底下，想当年被困五指山下，还有小孩儿路过给他摘桃吃，现在连桃子味也闻不到了，要不是赖的女施主总带他出去吸收天地灵气，他现在还四肢僵硬无法动弹呢。
想到此，他立刻道：“多谢女施主搭救之恩，来日定当报答！”
“这……我并不记得搭救过你。”
黛玉抓着锦被的手已经慢慢松开，虽说这个东西的话不太可信，可他并没有伤害自己，若是他要动手，自己现在只怕就是一缕游魂了。
“女施主，六年前的一个雷雨天气，是你让人把我从土里挖出来的，女施主可还记得？”
他的话让黛玉的回忆，瞬间跳转到了让小厮去土里找东西的那天。
随即起床走向角落里和蜡烛放在一起的大圣像，问了一句：“是你吗？”
悟空的眼睛可以穿透这层屏障，看到外面的景象，此刻他看到黛玉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可是空间太小，只能容许他翻一个身。
“正是俺老孙！”
“小姐？是要起夜吗？”
外面的雪雁听到动静，立刻问到，她的声音清脆却不刺耳，正正好好能被黛玉听见。
“无事，我渴了，自行倒些水喝，你且睡吧！”
“是！”
等外面没了动静，黛玉才拿些大圣像返回到床上。
她压低声音道：“那你前几年怎么从来不说话呢？”
“唉，俺老孙被那如来扣在了金钵里，差点又压五百年，是菩提老祖救了俺老孙！”
“俺老孙只记得自己一直往下坠，最后就被困住了，用尽了办法也没用。”
“幸得女施主把俺老孙挖了出来，还天天给俺放在窗台吸收天地灵气，这禁锢倒是奇怪，吸收灵气之后倒是变得大了些。”
“俺老孙之前也说，只是女施主你听不到，直到今天才听到女施主搭话！”
“说来也怪，俺老孙被埋在地下不知多少年月，是被女施主带在身边后才积攒的灵气。”
黛玉听了他的解释，就完全相信了，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个自称齐天大圣的东西并没有撒谎。
“那……那我再把你放在窗台上？”
黛玉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犹豫的问道。
“多谢女施主，还是等冬日过去吧，要是因为俺老孙惹得女施主过了病气，那真是大大的罪过了。”
“不过，你不是已经成佛了吗？如来佛祖如何再去骗你？”
黛玉想了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知道女施主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可俺老孙现今还是还是精怪，还未能成佛！”
“你护送唐僧一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前往西天拜佛求得真经后，被立地封为斗战胜佛，怎的不是呢？”
“嘶……”
悟空气的五脏六腑都要颠倒过来了：“哼，那如来老儿诓骗与俺，他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只六耳猕猴，惹得老和尚辨不出真假。”
“俺老孙和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路打到花果山，又从花果山打到阎罗殿，那阎王也是个骗子，叫来了谛听，听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不是受了如来老儿的指使，就是还记俺老孙当年画本之仇呢！”
“最后俺老孙和那六耳一起跟随观音菩萨去了如来座下，如来只笑吟吟的不说话，俺就知道有猫腻了，还没来得及逃跑，就……嗨！”
悟空越说声音越低，尽管黛玉看不到他，也知道他此刻必定是垂头丧气的。
“你说的和话本子里倒是大相径庭。”
“话本子里说你跟随唐僧一路披荆斩棘，最终到达灵山，师徒四人均被册封，最后唐僧回到大唐，传经解惑。”
“话本子？俺老孙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都是假的！”
“唐僧是假的，八戒是假的，沙僧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若取得真经，不说别人，只说女施主你就不会天天以泪洗面了！”
“…………为何？”
“据唐王所说，凡是听到真经的，都会消除一切苦难，永生安乐的。”
“依照老和尚的性子，怎会不把真经在各地诵读？过了着许多年，该是早把真经传完了。”
“原来如此！”
“女施主快快歇息吧，莫累了身子！”
“嗯！”
这一路舟车劳顿，黛玉也确实是累极了，阖上眼睛就睡着了。
“唉，也不知何日才能冲脱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