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心的代价
最后一次摇头，老哈头看得清楚，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向前迈了一步，手中的武器随之滑落。
“哈，这就对了。”萨利姆享受这一刻，玩弄人心、征服的快感令他欲罢不能。
眼睛转向沈桐，带着审视，“细皮嫩肉的沉眠者，能不能带点儿新惊喜？”
招招手，示意老哈头快些，“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懦夫！还犹豫什么！”
老哈头不为所动，可脚下步伐的频率不自觉的快了。
这时，沈桐猛地加速，借助老哈头身形的掩护，几枚液铜炸弹全力扔出。
液铜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能量从中点燃了它们。
“轰！轰！轰！”
“得手了吗？”
“你以为，我真的一个护卫都不带？”萨利姆得意的从部族战士身后侧出半边身子，只是滴溅的高温液铜，从铠甲形成的磁光护盾上流下来，让他惊惧不已。
“可惜啦，挺不错的机会。”
萨利姆一边嘲讽，一边催促着老哈头，“你朋友的手段也用完了，可以做出正确选择了吧。”
似乎下定决心，老哈头缓慢的步伐终于变得坚定而快速。
“这就对了嘛！”
示意部族战士让到一边，铠甲上也有少许液铜炸弹灼烧的痕迹，“去逼退他！但别要了他的性命！”
沈桐丢出炸弹，就拉着李俊光躲回车厢后，随着部族战士火力全开，也是被子弹压制得动弹不得，更无法拉近距离再次投弹了。
萨利姆上前一步，像是在迎接老哈头，重重的将他抱在怀里。
“正确的选择。”
“可是，你清楚的，赣部族从不要懦夫，只因为你让我玩得开心，可以死的痛快些。”
他记得首领的任务，不过死的方式，打算对老哈头“仁慈”一次。
锋利的短刀刺入了腹腔，刀尖猛地一搅，在死亡面前，老哈头全力的挣扎，可借助铠甲的支撑，萨利姆死死禁锢住老哈头。
他在老哈头的耳边轻道：“呵，又骗了你一次。”
“不过你也应该记得，那个时候的我有多惨，现在！一切终于还清了！”
老哈头瞳孔睁大，像是记起，又像是不甘，但是眼底涌动的决心，自满的萨利姆是无法察觉到的。
“终于！在死的时候，我勇敢一回了啊。”
老哈头眼里的复仇之焰熄灭了，他终于敢面对自己的心魔，“若我的算力天赋不是【仇怨病毒】，恐怕也不会......不过现在，我终于赢了一次啊。”
算力中枢停止了活动，但老哈头的思维并没有停止。
在他心脏停止跳动的同时，脑海中一幕幕重回，他的部族、家人，他的心智，都在萨利姆的玩弄中被摧毁。
长久被胆怯所压制的愤怒，一层层被堆积在他的算力深处。
这是一个死亡才能触发的能力，不像是沈桐，1阶就能掌控电磁，拥有双倍算力。
自从知道它的存在，老哈头便不再有勇气。
其他人的力量，都能让他们获得强化，或是在荒土更好的活下去，可他呢？
他的天赋，就只能在这片黑暗的世界，用自己的命换另一条命？
“不，我要好好的活下去！我要让命运知道，哪怕老死病死，也不会用上这该死的能力！”
他渐渐长大，直到遇见萨利姆，也曾有机会拯救自己的部族。
他不是相信了萨利姆，而是活着的执念。
可当一切都毁了的时候，也许他心想：“为了活着，我都付出了这么多！或许，我还应该继续活下去！”
老哈头懦弱的源头，在沈桐这束光，照在狭小车厢里时，开始改变了。
“这人凭什么笑得这样灿烂，他是在笑话我吗，嘲讽我吗，嘲讽我懦弱的活着，为仇人工作！”
“若是我的孩子活着，也应该这般年岁了。”
老哈头对沈桐有着完全不同的两种情感，有时他希望沈桐能烂在这里，可有时也希望自己能帮他度过这段难关！
随着计划准备开始，当黎夜白要带上沈桐！
“他要做什么，他不害怕失败吗！”
“为什么！这样的人，总能获得他人的帮助，为何总能得到命运的垂青？”
“而我，却永远的背负失败的悲剧？”
老哈头无法说服黎夜白，更不敢破坏计划，好在一切顺利，成功抵达医疗营地，“我能逃出去，能活下去！”
忽然封闭的牢笼，几乎再次摧毁了他的意志。
“逃有用吗？一切都在玩弄之中！”
沈桐的声音好像地狱中的光，也撕碎了他为了活着编织的可笑理由。
沈桐天赋更好，看起来像个弱公子。
可到头来，却是勇敢无畏的在成功逃离的路口选择了折返。
老哈头无法再欺骗自己了，沈桐都能有这样的选择，他也可以有！
压抑的复仇之火开始升腾，“也许我还有另一种选择，去宰了那个家伙！”
若是萨利姆没出现，或许在逃离后，火焰会再次熄灭。
可萨利姆试图玩弄人心，却不知命运最喜欢玩弄这样的人，算力从老哈头的身躯内爆发出来，几乎形成了实质化的波纹！
铠甲无法阻挡算力的侵蚀，它们无孔不入的渗透到了萨利姆的身躯，从神经的每一个角落，【仇怨爆发】！
“呵——”萨利姆口中撕咬的是如同野兽般的痛苦咆哮，他全身的每个角落，都像是万千蚂蚁啃噬着。
疼痛在消退，却不是伤害减弱了，是他的神经，能感知痛觉的算力通道被破坏！
从手指、脚趾，萨利姆无法站稳，扑一下跪倒，双手试图撑地，却无力的扒开，厚重的铠甲倒在地上。
在失去身躯所有知觉的一刻，高傲的眼睛和懦弱的眼睛对视了。
这一刻，他们似乎调换了位置。
“果然。”
沈桐早一步看出了算力的波动，看到了老哈头打算牺牲自己的决心。
他的内心也有着强烈的触动。
接触老哈头时间不长，感觉到在嫉妒和爱护之间的挣扎，知道他从未坚定过，后来更从破解数据中看到了悲剧的源头。
老哈头这次朝萨利姆走去的时候，沈桐便知道了结局，并用一次投弹做成了掩护。
手中握着的牌不够，自己和老哈头，沈桐只能选择一个，“我不够强，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主宰自己和身边之人的命运！”
部族战士放下枪，摇晃着萨利姆软绵的身躯，若是军师死了，首领也不会原谅他！
沈桐迅速靠上来，液铜炸弹全部扔了出去，并且手指贴紧车厢之间的黑色管道。
战士愤怒的回身，无视灼烫的液铜在手臂上燃烧，瞄准镜对准，扣动扳机！
一抹电磁的火花乍现！
沈桐床位上裸露的管线，是车厢分支的一条，而数台车厢之间的连接，这是仍在搏动的能源管道的总线！
液铜燃烧的火焰，将保护它的绝缘层剥离，而液铜本身，更是能量的绝佳载体！
一道刺目的蓝光，在空气中连续穿过爆开的液铜炸弹，一直连接到只有半米距离的，正准备痛下杀手的部族战士的铠甲上。
“滋滋！”
手指永远的僵住了，神经无法将按下它的命令传递到指尖，至于剩下的身体机能，早在电流中被烧成了焦炭。
沈桐收回按在电力管线上的手，一阵眩晕传来，他倚靠着车厢，缓缓坐下。
他和沉眠者李俊光暂时安全了，只是对于老哈头......
“我没能拯救他的生命，但我挽回了他的灵魂！”
走上前，萨利姆双目瞪圆，瞳孔还在微微颤抖着，并不甘心接受这样的死法。
“比起你想要夺走我的一切，已经失去一切的老哈头，或许更该赢得复仇。”
沈桐能看到老哈头安宁闭上的眼睛，他从活下去的轮回中走了出来，或许在这一刻，他终于敢面对自己的过去了。
将部族战士的手枪，放在老哈头手上，他是这样对斯尔克完成了前半段的复仇，现在，沈桐帮他完成了后半段的。
“砰！”
这一瞬间，沈桐宛若看到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那个文明时代，法律和道德构建起社会秩序的基本，现在，至少在荒土之中，某些遗留的法律还在运转，但人心中的道义，早就崩解得无影无踪！
可又觉着只是一念的臆想，“我连自己的安全都无法保证，还顾得上其他人，更何况，这些荒土客，也不一定需要我！老哈头，不过是凑巧罢了~~”
他想起前世隔壁老头说过的话：“靠嘴是无法创造秩序的，拳头才可以！”
感受算力的奔腾，他能感觉自己在调用和运用算力上的成长，可这远远不够，“还需要更多。”
......
季权和黎夜白陷入了苦战。
坦克的一发炮弹，摧毁了在营地中不断制造混乱的卡车，也摧毁了荒土客内心反抗的意志和火焰。
爆炸一发接一发的在身后响起，季权脚步若有一丝停顿，都将被火焰和弹片撕碎。
部族战士们脸上残忍笑容重新出现了，一边指着仓惶而逃的季权，嗜血的枪械逼迫着残余的荒土客不断后退。
“哒哒......咔——”子弹打空，杀人的利器变成了烧火棍，反抗就只剩下嗜血的部族战士没有停下枪声。
就连力部族和齐部族，都不约而同朝这面压过来，挤压着他们最后躲避的空间。
“门卡，你疯了吗！”
调集外围力量抵达的鲁丸，朝着门卡什长吼道：“他们都是咱们的液铜！你全杀了，车队的损失靠谁弥补回来！！”
门卡如梦初醒一般，兄弟们的损失和伤亡，让本就不灵光的他怒火上头，现在看到死伤一地的“液铜”。
“对！对！停火！收缴他们的武器，只干掉还敢反抗的！”
他一边命令，一边朝着荒土客们喊道：“放下武器，咱只杀主谋！”
终于听到这句话，成批的荒土客丢出了手中的枪械。
他们也只有一时热血，看到黎夜白二人没能闹出更大的动静，自己手中的武器没了弹药，先前也不过是没得选而已。
“还有些家伙趁乱逃了，我已经让外围警戒的兄弟，守住了几个关键的路口，对了，咱军师去哪了？”鲁丸是部族里有点脑子的，见局势稳定下来，立即想起了萨利姆。
“军师？”门卡脑子有点堵塞，似在回忆，一滴汗从鬓角滑落，“他应该是带了一战士，往那边去找幕后的敌人去了！”
“原来还有人策划？不好，萨利姆孤身一人，以他的实力，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鲁丸连后续的任务也不布置了，“这边交给你了，我去找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