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从未亮过的天

“咚！咚！咚！”门口传来猛烈而暴躁的踢门声。

“他妈的，你出来啊！我知道你人在里面！”林俊升往地上啐了一口，站在王勇家门口大声吼叫着。

两年前，王勇带着一家人背井离乡来大城市闯荡，想着虽说干不出大事业，但也能过上不愁温饱的日子吧。可是现实太残酷，工作才稳定不久，王勇有天突然接到电话，说有辆摩托车把他娘撞飞出去几米，又从她身上压了过去，压的腿脚血肉模糊，骨头断了，从皮肉处翻出来，白惨惨的一条。他娘被送到医院截了肢，一口气在icu吊着，后面虽然脱离生命危险，人也成了植物人。

报警之后过了几天，王勇被传讯到警局，警察塞给他一张20万的支票，说事情就这样了了，让他不要再追究。可王勇连撞人的那个畜生的面都没见到，他哪里肯答应，把支票往地上一甩，就要闹。

警察见安抚不住他的情绪，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

“你要是觉得钱不够可以再商量。”

“那个撞了俺娘的畜生呢？让他出来见我。他不止要赔钱，还要坐牢！！你们就想用20万打发我？！俺娘在icu躺了半个月了！好端端的人，腿也没了。你们拿什么赔？！！”王勇怒发冲冠，越说越激动。

“哎哎哎，你别在这里给我闹事。20万你要就要，不要你一分钱都拿不到，人是抓不了的，你看着办吧！”警察用对讲机指着王勇，将捡起来的支票塞进他手里，把人轰出了大门。

王勇从交警中队找到交警大队，就为了讨个公道。王勇哪次去没碰一鼻子灰。

直到一个小警员实在看不下去了，苦心劝他，“撞人的是个官二代，上面关系广着呢，你得罪不起的，哥，就这样算了吧啊。”

“……”王勇听完微张了张口，欲说些什么，却好像一个字有千斤重，他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个音节也发不出。他昏昏沉沉的拖沓着脚步，走了。

娘还在医院里等着用钱，王勇拿出所有积蓄，找左街坊右邻居能借的都借了，才凑到总共万把块钱。他又去把支票兑了，但没多久，20万也花光了。

偶然间他在医院厕所门板上看到了放高利贷的电话，走投无路之下借了100万…

可才短短两个月，王勇觉得是天文数字的100万，又如流水一般所剩无几了。

如今来要债的这个男人，他的五官局促的挤在一起，眼肌无力，眼皮半耷拉着遮住了大部分瞳孔，眼神猥琐，身材矮小干瘦，背也佝偻着，不经打理的头发看起来油腻又杂乱，谁瞧了都觉得恶心。王勇住在工厂的宿舍，本来就破烂的铁皮房子，在林俊升的喊叫下显得更加摇摇欲坠。

“吱呀——”门缓缓打开。

王勇阴暗痛苦的面容在看到林俊升的那一刻瞬间转变，堆上假笑。

“请进请进，俺刚刚在屋里睡觉呢，让等这么久真不好意思。”

林俊升斜眼瞧他，咧嘴坏笑，露出黑黄的一口烂牙，随手把烟头在王勇肩上按灭。烟头烫穿了王勇的衣服，在接触到皮肤那一刻滋啦作响，即便如此，他还是大气不敢出，头上爆出的青筋和涨红的脸在默默诉说他的愤怒。王勇衣服上大大小小的洞，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不说明他忍了无数次，他想着再忍忍，再忍忍呢，弟弟还在他们手上，自己全部忍着，他们或许就不会把气撒到弟弟身上。

“算你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