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香油
出了宝善寺，李长庚走在前头带着路，头也不回地领着陈富贵和王觉穿过了好几条街，直到经过一条无人的巷子时才停下。
陈富贵扶着墙气喘吁吁，很是不解：“长生，这是怎么了，为何要拒绝老前辈的邀请？”
“并且就算不在寺里住，也不用跑这么快吧？”
李长庚有些无奈，只是三五句阿谀奉承的好话，和尚就成了陈富贵口中的老前辈了。
王觉则是想的更多一点：“长生，是那和尚有什么问题吗？”
李长庚看着二人沉吟片刻：“应该是有点问题的。”
“什么叫应该？”陈富贵有些不高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应该是怎么回事？”
“应该的意思就是说，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李长庚回答道，“但出于谨慎的考虑，我觉得还是别去赌那一个万一为妙。”
“你的意思是，那和尚是妖怪？”
“看着不像。”
“那就是强盗咯？”
“我没有证据。”
“那.....总之就不是好人呗？”
李长庚想了想，随后点点头：“应该不是好人。”
“从哪里看出来的？”
“直觉。”
“......”
别说陈富贵有些无语，就连王觉也被李长庚的这番回答弄得哑口无言。
但二人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住哪儿不是住，他们不可能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和自己相处多年的好兄弟吵架翻脸。
片刻之后，陈富贵喘匀了气息，挺直腰杆抖了抖衣衫：“那行吧，既然长生你觉得那和尚有问题，咱们就不去招惹，找个客栈对付个几晚上就行。”
“但是有一点，咱们可得找个有好吃的的客栈。”陈富贵眼巴巴地看着李长庚和王觉，“这一路奔波，我这肚子早就开始抗议了，咱不能光对付住的地方，吃也得讲究讲究不是？”
李长庚和王觉无奈地对视了一眼，笑道：“行，那咱们先去吃东西，再去找客栈，行了吧？”
陈富贵一听立刻喜笑颜开，也不谈之前的和尚如何如何，直接就取代了李长庚成了三人之中的领头人，走在最前面眼睛不停地朝着街边招牌四处张望着。
......
妙光城本就多行商走卒，客栈旅店多如牛毛。
三人在街上只是随意地逛了一会儿就找到了一家环境不错且价格公道的客栈，陈富贵透过窗闻了闻饭菜的香味，又看了看客栈的招牌，满意地点点头：“就这家了，看着挺不错。”
李长庚和王觉没有多言，跟着陈富贵就走进客栈。
客栈别的不说，服务态度就很是不错，众人前脚才刚迈进门槛，店小二后脚就热情地迎了上来，问清楚李长庚等人要住三日之后便立刻为他们安排了三间干净整洁的客房。
安置好行李后，陈富贵摸着肚子就叫来小二：“嘿，小二哥，给我们来一桌饭菜，要你们这儿的拿手好菜！赶紧的啊，咱这肚子都快饿瘪了。”
小二笑着应道：“好嘞，客官您稍等，咱这客栈的饭菜那可是出了名的好吃，保准让您满意。”
不一会儿，一桌丰盛的饭菜就被端了上来。
三人都饿了一早上了，饭菜刚上桌便都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小二没乱说，他家的饭菜果然香甜，这吃着吃着，陈富贵就眼睛瞪得老大，惊讶地说道：“哎呀妈呀，这饭菜可真好吃啊，就连这普通的清炒菜心都格外有滋味！这大地方的厨子是厉害，你们说他咋就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呢？”
王觉也停下筷子，思索了一下说道：“确实不一般，这味道比咱之前在凌云观里吃的饭菜都强。”
凌云观虽是道观，但老观主却是个好吃之人，故而观里的厨子也做得一手好菜，三人没想到，这小小一间客栈，做饭居然比凌云观的厨子做饭还要好吃。
李长庚点点头：“嗯，确实做的好。”
陈富贵赶紧叫来小二，问道：“小二哥，你们这大厨莫不是皇宫里的御厨，做饭怎么这么好吃？”
小二嘿嘿一笑，但却没有故弄玄虚，说道：“客官您可猜错了，我们大厨就是个普通人，不过我们用的油有讲究，稀奇着呢！”
陈富贵眼睛一亮，追问道：“怎么个讲究法？快给咱说说。”
小二继续说道：“客官们有所不知啊，我们这油可是从城外夜集里换来的......”
“咱们妙光城是东西两地的交通要道，每天都有无数的商旅行卒来此交易货物，但是城里毕竟就这么大，还得缴进城税，所以久而久之，就自发的在城外形成了大大小小的野集。
就比如西城门外的夜集，就是每天拂晓时分，等待入城的货郎们以物易物，置换货品形成的一个集市，但因价格便宜，不少百姓也来参加。
我们这油就是从这个集市里买来的，卖油的是一个长相古怪的卖油郎，虽然他生的丑陋，但是他卖的油却清澈见底、细腻柔滑，炒熟之后还带有一股异香。
诸位客官应该也发现了，用这油炒出来的菜就是比普通油炒的香！”
“你是说，你家的饭菜香全靠这油？”李长庚好奇地用筷子蘸了点油放在鼻子面前闻了闻，果真发现有股淡淡的异香。
“哎哟，客官，我也不蒙你，城里的客栈饭店好吃的有一家算一家，基本都在用那卖油郎的油，只是勾兑普通油比例多少的问题。”
陈富贵听后赞叹道：“这么厉害？只可惜我们后面得赶路没法带，不然也去找找他买点！”
“买？买还买不到哩！”听闻陈富贵的话，小二下一秒摇头说道，“那卖油郎每次出现手里的油都会被几家客栈、饭馆哄抢，而且奇怪的是卖油郎不收钱财，要想买油需得用女人擦的香粉来换，若是啥也不懂就去用钱财硬买，他宁可把油倒了也不会换呢！”
陈富贵摸着下巴一阵惊疑：“卖油郎不收钱财，却要用女人擦的香粉来换油，这是个什么说法，莫不是有啥特殊癖好？”
王觉摇摇头：“人小二哥都说了，集市大多以物易物，怎么就说人家有特殊癖好呢？背后说人不是可不太好。”
陈富贵砸吧砸吧嘴：“嗯，确实是我不对，不过你们说这卖油郎到底啥人？这么奇怪的交换方式我还是理解不了。”
李长庚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有他自己的原因吧。咱也就是觉得新奇，倒也不用想太多。”
王觉点点头：“对，反正咱也就是吃个饭，管他卖油郎啥来历呢。只要这饭菜好吃就行。”
陈富贵哈哈一笑：“也是，咱就别瞎琢磨了，赶紧吃吧，这味道可不能浪费了。”
“......”
三言两语之间，三人又继续吃起了饭菜，小二口中的那个神秘的卖油郎，也在随后被几人当成了客栈招揽生意的手段——
谁说香的必须是油？
是秘制的香料配方也说不定。
而在妙光城的另一边，宝善寺的监院和尚慧恒坐在斋堂内，端着瓷碗吃着斋饭，可不管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欲念只要一起，便纵使在念一万遍《心经》都无法压制。
无论慧恒怎么强迫自己不去想，可脑子里却总是刻着三个大字：
五庄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