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长姐如母，二哥如父】
九星历997年，9月19日，下午4点57分。
玄国。
江南省，山城。
一座藏在大山深处的南方地级市，全市一百五十余万人，农业人口众多，美名其曰：
欠发达地区。
溪风区第一高中。
老教学楼的正前方，矗立着一座3.6米高的电子屏幕，上面显示着一行红色字体：
【距离高考，仅剩261天16小时02分51秒……】
屏幕两侧，还分列着好几条红色横幅：
“十二年磨剑，只为金榜题名！”
“拼一年春夏秋冬，搏一生无怨无悔！”
“争分夺秒，惜时如金，剑指高考，创造未来！”
每过一秒，屏幕上的数字就会跳动一下，哪怕高三生，距离高考还有两百多天，也不禁汗流浃背。
学习氛围，格外紧张！
然而。
让人感到诧异的是，教学楼内的每一间教室里，全都空无一人……没有学生，没有老师。
空荡荡的桌椅，空荡荡的讲台。
而教学楼东侧的百余亩水田内，反倒有近百名学生，弯着腰，将秧苗插入田中。
其实，
这片水田，
才是【高三司农（2）班】的真正课堂。
如今已是后高武时代，深渊入侵玄星的第97年，保家卫国，不再是燃眉之急。
“攻守之势，异也！”
“寇可往，我亦可往！”
以草木的力量，改造深渊，将污秽腐朽的旧深渊，改造成独属于人类的新家园。
这才是八十亿玄国百姓的迫切需求，社会的主要矛盾。
——玄星，太拥挤了！
司农之道，也如曾经的武道一般，被纳入到高考这一人才选拔体系当中。
“横竖都必须在一条线上，秧苗才能均匀地吸收水分、养料……都高三了，一个个的，还不用心！”
树荫下，一位戴着草帽的瘦小老头，看似年老体衰，可一张嘴，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后面几句话，更是声振屋瓦，群鸟惊飞。
“我知道，你们想练武，想耍威风，可那是你们爷爷辈、太爷爷辈，该干的事！”
“武道天赋可遗传，大宗师的儿子，也能修炼成宗师，没有风口，你拿什么跟人家三代人争？”
“现在。”
“新风口来了，你们还搁这闲聊，偷懒，玩手机？！”
司农（2）班的一众学生低头插秧，学渣们瑟瑟发抖，没人敢触班主任的霉头。
全场寂静无声。
“报告~”
“报告，柳班，我们回来了。”
一声声报告，猛地打破了寂静，十余个身穿蓝白校服、十六七岁的少年，参加完“觉醒仪式”后，先后赶了回来。
“你们是最后一组，有人觉醒本命灵植了吗？”
草帽老头仿佛雄鹰一般的锐利眼神，落在人群中个头最高，戴着眼镜的学生身上。
问道：
“陈阳，你觉醒了吗？”
乍一看，被称作“陈阳”的这名学生，长相英俊，白净清秀，像是十四五岁的少年。
但实际上，已度过十七个春秋。
只因司农之道，贴近自然，具有延缓衰老的奇效，与传说中的“仙”，有几分神似。
驻颜有术，岁月不老，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强壮肉体的同时，也能施展一些草木、自然、农事相关的术法。
——隐隐符合了凡人对于修仙的憧憬。
而草帽老头所言的“本命灵植”，乃是一种能够加速修炼、强化术法的【稀有天赋】。
真正的天才，往往在初中，最迟高二下学期，就已觉醒本命灵植，然后迎来实力的飞涨。
“不会又失败了吧……”
“为什么像陈阳这么努力的学生，反而觉醒不了呢？”
草帽老头姓柳，名登科，是“高三司农（2）班”的班主任，如数家珍般地回想起了陈阳的优异成绩。
……
“姓名：陈阳”
“班级第1名，年级第49名，全区521名，大概率考取一本，小概率考取二本。”
“必修——”
“灵力（满分500）：270”
“耕战（满分400）：299”
“文化科（满分100）：100”
“加分选修——四选二。”
“御兽（满分300）：207”【注：考试用兽：狸花猫，老茶。考核项目：粮仓保卫战。】
“武道（满分200）:120”
“渔猎（满分100）：60”
“野外生存（满分100）:61”
“总分：996”
“已掌握初阶法术，包括：【虫草】（大成）、【引水】（精通）、【止火】（精通）、【风起】（精通）；已掌握中阶法术：【草木皆兵】（小成）、【净水咒】（小成）。”
“未觉醒本命灵植，无10%高考加分。”
……
是否觉醒本命灵植？
从来都是天才与普通人的分界线。
在普通班，几乎都是未觉醒的普通学生；而精英班，超过九成的学生，拥有本命灵植。
“有人觉醒本命灵植吗？”的这句提问，实际上，柳老头只对陈阳一人抱有期望。
“失败了~”
“没觉醒。”
“不过，陈阳他……”
同组的十余名学生，纷纷把艳羡的目光，落在陈阳身上。
“柳班，我觉醒成功了！”陈阳嘴角轻轻上扬，言语间，颇有几分苦尽甘来的意味。
父母在“浊水之灾”时不幸罹难，他自幼由大姐、二哥抚养成人，所以对父母感情不深，
但是……
每每回想起大姐、二哥热切期盼的眼神，他总是想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不让他们失望！
初三那年。
因夜里偷偷玩手机，他的眼睛度数升到了四百多度，导致武道成绩下滑，大姐交了一大笔择校费，才进了一中。
“阳仔，没事，哥上个月抓住了一伙‘浊水教徒’，被评为‘龙棠江尖兵’，奖励了两万块钱呢！”
“小阳，眼睛度数可不能再升了，姐姐真心不希望，你为了读书，把眼睛熬坏掉，身体要紧，知道吗？”
实际上。
陈阳撒谎了。
跟大姐、二哥说，是晚上努力读书，才把眼睛看坏的，结果两人真信了自家小弟的谎言，还笑着安慰他。
这两年。
每每回想起大姐、二哥的温言细语，陈阳只觉臊得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心里，
也下定决心，
要把“谎言”变成“真话”！
升入高中后，陈阳拼了命地学，成绩不断提升；高一时，他的成绩升到年级前100名，顺利进入重点班；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虽未觉醒本命灵植，却凭着精妙的草人控制技巧，首次闯入年级前50名。
如今。
更是觉醒了本命灵植，获得了10%的高考加分。
好日子就要来哩！
“根据学校规定，只要考进年级前20名，哪怕是择校生，也能全额退还学费、择校费。”
“这两年，姐姐白白为我花了好几万冤枉钱……这笔钱，也该由我亲手挣回来！”
陈阳心头滚烫，算了算自己的总分。
加上10%灵植加分，哪怕抛开增长的实力不谈，只按期末成绩算，也是年级第24名。
稍微努努力，国庆过后的月考，必入年级前20名。
“灵力方面……”
陈阳微微感应了一下丹田，伴随着本命灵植的觉醒，体内灵力的数量，增长了约10%。
也就是增加了27点灵力，加27分！
“是什么植物？”柳老头咧起嘴角，微笑问道。
陈阳习惯性抚了抚额前的刘海，将发际线下的一个暗红色【鼎形】胎记遮得严严实实。
回答道：
“茅草。”
“哎呦，不错哦~”
柳老头捋须一笑：
“目前玄国共收录136种本命灵植，茅草的综合评分，排在第68名，刚好在中间。”
“而且对高考的帮助，也很大。”
陈阳点了点头。
自己算不上绝世天才，也非废柴，而是从“普通人里的天才”，升级成了“中等天才”。
更重要的是。
【本命灵植：茅草】，可增强“中阶法术：草木皆兵”的效果，对于高考的帮助，堪比排名前20的极品灵植。
被誉为“高考神器”。
“茅草好啊，能强化草人，是出了名的高考神器！”
“我哥的本命灵植，是天山雪莲，排在第27名，厉害吧？”
“复读一年，才考上玄科大……他去年还跟我抱怨，宁可要个本命茅草，也比狗屁雪莲强。”
“老陈是不是有资格进精英班了？按照校规，进入精英班的最低条件，是觉醒本命灵植。”
“觉醒就能进，是给有钱人开的后门，还要另交三万六的择班费；纯靠本事进，至少要两门中阶法术精通才行。”
司农（2）班的一众学生，都向陈阳投来羡慕的眼神，但不曾有半点妒忌，嫉恨之情。
只因柳老头很擅长带班，班内氛围极好，十分团结。
大多数学生觉得：
“阳仔一直很努力，觉醒本命灵植，是他应得的。”
也有些人，替陈阳感到可惜：
“两门中阶法术精通，就算是阳仔，也还要练小半年，要比那些有钱人，晚几个月进精英班。”
“高考，可是争分夺秒啊！”
在一众同学的注视中，陈阳卷起裤脚，翻过田埂，一步步进到属于自己的二亩水田。
冰冷潮湿的泥水，淹没足掌、脚踝……他踩着软塌塌的烂泥，一步步向水田中心走去。
一边走，一边想：
“以我原本的天赋，考上一本的概率，是七成，现在觉醒了本命灵植，有了10%加分，保底一本！”陈阳心头火热，忍不住幻想道：“有希望……考入七大学府吗？”
玄星人口八十亿，行省四十九座。
因【司农之道】崛起不久，师资力量不足，各省内部，大多只有一所司农大学。
部分武道大学，也顺应时代浪潮，开设了司农专业。
俗称：
“一本和二本。”
前者可获得近百万的教育资源，后者，仅仅是免学费，以及一些相对基础的司农教学。
而七大学府，是由玄国设立，在全国范围内招生。
国家级资源扶持，与省级相比，要丰厚得多。
如省会【新庐】的【玄国科技大学】，在校学生所享受到的教育资源，能换帝都三环内的一套房。
——入学即人生赢家！
在过去的数十年间，七大学府的毕业生，往往拥有极高的社会地位与广阔的发展前景。
考进七大学府，是陈阳，丁一，岳山虎，以及每一个农科生的目标、理想、梦想、幻想，
白日做梦……
当然，七大学府，对于高考成绩的要求，也近乎变态。
“去年的分数线，是1581分，比满分低19分，不觉醒本命灵植，只有理论上的录取可能……”
“但现在，有了10%的加分，考上玄国科技大学，或许，不再是幻想……而是理想！”
陈阳默默想着，走到了水田中间，伸手拿起一捆秧苗。
先解开缚秧苗的稻草，然后，他手握稻草，在水田上横扫几下，寓意：防止“发秧疯”。
发秧疯，
即手背发肿。
是种田时的常见病症之一。
稻草缚住秧苗，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具备“压制秧苗”的属性，在秧田上横扫几下，就是警告“秧疯”：
“这里有克你的东西。”
“滚！”
随着现代科学的发展，虽已知“秧疯”起因于深渊感染，却也保留了这一文化习俗。
与过年放鞭炮驱赶年兽，有异曲同工之妙。
“刚回来就开卷，不愧是本班的第一卷王！”
隔壁水田的同桌兼发小，丁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不禁感慨道：
“难怪我俩同年择校进一中，阳仔卷进了年级前50，我还在倒数50名里打转……”
“我也好想努力啊~”
数分钟后。
两条笔直的秧苗线，出现于陈阳的水田里。
“呼~”
“吸~”
一丝丝细不可见的绿色气息，随着陈阳特定的呼吸节奏，摄入口鼻，没入肺脏。
“司农呼吸法！”
陈阳一边插秧，一边将摄取得来的草木灵力，融于血，随脉管流动，遍及周身。
五脏、四肢、身躯，得到滋养……
在古代，仅有少数武者掌握呼吸法，借此称王称霸；
延续到近代后，经过与新势力长达数十年的血腥斗争，不得不改变旧观念，功法普及万民。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如今已是21世纪，没学过呼吸法的，几乎都是九漏鱼——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
其中，便包括古代道士群体掌握的【草木呼吸法：与草木交流，获取额外的灵力】。
道士们隐居于名山大川，以“打坐”，扮演静止不动的草木，与山林同呼吸，共命运，以修仙法；
但随着现代的发展，有了新发现：
被人类驯化了近万年的五谷、各类果蔬，它们所熟悉的农业活动，才是效率最高的交流方式。
司农，即修法。
“效率提高了~”
觉醒了本命灵植，陈阳能明显感受到，自己汲取草木灵力的效率，大幅度提升。
两亩水田，不够吃了！
“等下课，向柳班再申请二亩水田。”
陈阳心中滋生出一丝丝渴望，不仅仅是为了大姐、二哥，也是为了自己的人生。
他太想进步了。
水田里，司农（2）班的一众学生，一边插秧，一边交头接耳：
“老陈没本命灵植加分，就已经是年级第49名了，那要是加上10%，该是多少？”
“1095.6分。”
另一名学生满脸笑容，接上话茬：
“我记得，精英班的刘文刀，1094.5分，是年级第24名，嘿嘿，老陈刚好比他高1.1分。”
“哇，名次提升这么多吗？”
“去年咱们学校，有4个考进七大学府了，阳仔刚觉醒，实力还有上涨的空间，说不定真有可能。”
“别忘了，阳仔还戴着眼镜！”
最后说话的人，是丁一，他真心为自家发小感到高兴，主动凑到陈阳身边，兴奋道：
“阳仔，等国庆放假的时候，去做个近视矫正手术吧。”
“不用动刀，让资深司农出手，以圆满级的净水咒清洗双眼，无风险，也无术后反应。”
“不戴眼镜，你的武道科成绩，还能再涨10分。”
法术境界，一般分为五层。
包括入门、小成、精通、大成和圆满，无半步后期巅峰大圆满之类的离谱划分。
如若将净水咒练到圆满，即可使“被净化过的水源”，拥有少许舒缓神经的治疗奇效。
尤其适合近视矫正。
只因近视的本质，便是眼内睫状肌长期收缩，晶状体渐渐僵化，丧失了自我调节能力。
而“净水”，恰恰能对这些细微神经，进行按摩式治疗，效果极佳，治标又治本。
现如今。
玄国眼科医院的近视矫正手术，几乎都是由净水咒圆满的资深司农，亲自操“刀”。
丁·壕·一满脸豪气，挥了挥手：
“手术的钱我来出！”
陈阳扶了扶眼镜，冷静问道：“手术费多少？”
“去年还要六万八万，今年只要三万两千八”，丁一锤了锤自己的胸口，毛遂自荐道：“我存了两万四，是攒了好几年的大学恋爱储备金，先借你，等你家有钱了再还。”
“太贵了。”
陈阳轻轻叹了口气。
自己的零花钱，共有798.6元。
差个千八百，问丁一借点也无妨。
但差了三万两千多，这么一大笔钱，没有经济来源的高中学生，是没有资格借的。
问家里拿，才比较合适。
可前些日子，爷爷陈兴华摔了一跤，膝盖骨严重受损，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
眼下，家里正值经济危机，自己实在张不开这个嘴，推辞道：“算了，寒假再说。”
话音刚落。
包括陈阳在内的一众学生，耳畔忽然响起柳老头饱含怒气的雷音：
“整天不是聊这个，就是聊那个，交头接耳，喋喋不休，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本来想推迟摸底考试的时间，让你们国庆放假的时候，玩得开心点，现在看来，是我太仁慈了。”
“高三摸底考，恢复到30号。”
“耕战演法！考完再回家，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嘴上功夫，能不能转化为真功夫？！”
“这次成绩，我会发到家长群！”
闻言。
全班哀嚎声一片。
陈阳闻言，心中猛地一激灵，暗喜道：“哪怕戴着眼镜，以我的实力，也足以闯入年级前二十。”
“早点月考，姐姐交的好几万择校费，不就早点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