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餮侍（2）
两名执行者推着运货的手推车在通讯楼里走着，楼外传来了饕餮和人类战斗的喊叫声。
他们没有理会，径直往中央控制室走去。走到控制室后，他们俯下身来把地上的断肢残骸和饕餮核心都收进运货车。等到全部收拾完后，又蹲了下来，身上红纹浮现，血雾蔓延出来。一地的鲜血在接触到血雾时被不断吸收，最后全部不见。
画面暂停，右下角浮现出这段录像的时间：‘帝国历1091-6-13-03:15’。
“这是我们刚刚开始反攻的时间。”林念竹盯着屏幕上的两个人，眉头紧皱，“这两个人是什么东西，能放出这么恶心的血雾。”
“查出来他们的身份了吗？”顾卿秋收回目光，看向润苏。
润苏站起了身：“已经查出来了大人。这两个人是才从皇城基地送来根达亚的执行者，在这一批的编号是312和313。他们在反攻开始后以拿物资的名义离开了战线返回执行楼，在做完这一切后就消失不见了。我询问过内外墙，在反攻后没有人离开过根达亚，目前可以推断他们还藏在城内。”
皇城基地！顾卿秋没想到皇城基地也被他们渗透进去了，能够不着痕迹的把自己人安插在皇城基地的新训执行者中，这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
“大人？”润苏看着顾卿秋的脸色突然改变，心里一惊。
“没事。”顾卿秋站起来，“你去把这一批从皇城送来的执行者全控制起来，我和念竹亲自挨个排查。念竹？”
他这才发现林念竹跑到一边的控制台去了，她听到顾卿秋的话，回过头来说：“你们看，是不是有信号进来？”
她的话使得所有人都冲了过来，根达亚现在急需和外界取得联系，如果真的能和皇城恢复通讯的话，那将会改变根达亚的命运。
呆在门外的通讯兵已经在第一时间坐在操控台上操作了，但是他没有按多久，就又站起了身，脸色奇怪的面对着众人：“大人，这是皇城单方面发来的信号，里面只有一段音频，我们没有办法回复它，它自动在十秒后进行重复播放。”
随着通讯兵的话语落下，一个男声响彻在整个控制室内：“好啦，现在，我们的飞行小故事要开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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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执行楼。
“进来。”楚雁凝疲惫的放下手中的报告，因为第一战线的失联，所以皇城紧急派出了第二战线的林念竹和唐倾晚去支援，希望能得到前线的一些消息。
但是到目前为止已经过去一天多的时间了，派出去的人员就像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大人，轨道传来消息，情况似乎很糟糕，皇宫那边召您进去开紧急会议。”他的副官推开门站在门外急切的说道。
“大体什么情况知道了吗？”楚雁凝站起身来，放下手中的报告边活动身体边往门外走去。从接到饕餮入侵的报告开始，楚雁凝就没有休息过，长时间的连轴转使得他的身体都僵硬了。
“具体情况被上层压得很死，现在还不清楚。”他的副官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说，“不过，听说高层流传说轨道被饕餮偷袭已经全军覆没了。从偷袭地点来推测饕餮大军距离皇城也只有几天的距离了。”
“什么！怎么会！根达亚和穆城失守了吗？！为什么饕餮能进军到腹地？利莫利亚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楚雁凝转过身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副官，这时他才发现整个基地走道昏暗一片。
他的副官半个人隐没在阴影中，有些怪异的回复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两城应该没有失守，饕餮似乎是凭空出现在国家中部的，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当初守序者之乱一样，饕餮并没有通过边境进入。基地认为存在一条我们未知的通道使得饕餮能够直接进入皇城附近，在很早就向上面提交申请想要调动兵力去搜查，但是每次申请到了皇室那边就没了声音。”副官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楚雁凝看了他一眼，转过身上了电梯按下了地下车站，“你想说什么继续说。”
副官赶紧跟进电梯，不敢抬头看他：“大人，现在基地在基层士兵中流传了很多对皇室不利的流言，我们已经努力控制情况了，但是还是有很多士兵在私底下讨论。”
“恐怕不止士兵吧？”楚雁凝盯着电梯上急速跳动的数字，冷哼了一声，“你是不是也是这样觉得的？”
“大人！我...怎么敢。”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楚雁凝看着门外漆黑的走道，迈入黑暗之中：“我知道了，你留在这里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副官向前踏了一步，电梯门在他身后缓慢闭合，在电梯里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之际，他叫道：“大人！为什么皇室不肯同意我们的申请呢？”
副官的话语在黑暗的走道中回响，但是楚雁凝没有回答，似乎他已经在黑暗中消失了。
在回音结束之时，副官感觉到一抹液体溅到了自己的脸上，那种味道他记得，那种，熟悉的腥味！
他伸手抹干净了脸上的血，发出了一阵轻笑：“果然不愧是帝国第一的楚雁凝大人啊。”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原本漆黑的走道灯光全亮，待人眼适应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手拿着【审判】方尺，另一手提着一个人的楚雁凝。
楚雁凝被四个人从四个方位包围住，他们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血雾。副官脸上的血，就是楚雁凝将他手上的人抹喉时溅上的。
“十七年了啊，我终于又见到你们了。”楚雁凝看着手上死去尸体散发的血雾，轻轻说道，“这十七年我一直在寻找你们，有些血债也该还了。”
他说着，把手上的人丢在地上，另一手握上尺尖，顺着尺身用力划下，血液沾染尺身，然后被尺身吸收！腥红的尺子吸收完血液后呈现出一种晶莹的红宝石状，同时一个恐怖的领域展开，包裹住楚雁凝和他周围的四个人。
那四人身边的血雾在触碰到领域的瞬间消散不见，领域不断扩张一直到副官面前停下。副官可以清楚的看到，领域内包括楚雁凝，身上皮肤都浮现出青紫色，那是全身皮下毛细血管破裂产生的表现。
楚雁凝放开了握着尺身的手，单手持尺直指副官，似乎旁边在向他缓慢接近的四人不存在一般：“所以，我的副官到哪里去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副官一直和楚雁凝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人畜无害的对着他笑道：“他很尽责，我没办法绕过他来接近您，所以，很抱歉了楚雁凝大人。还有一点，我和它们四个可不一样，大人您可以称呼它们为餮侍。”
“餮侍！哼！”楚雁凝冷哼一声。
必须速战速决，「领域-判决」的副作用太强了，维持不了太久，否则我自己也会被领域给吞噬掉。楚雁凝想着挥尺而上，他本身就是近战专家，这种狭窄的地形正好给了他完美的发挥环境。
楚雁凝突然朝一名餮侍冲去，在贴近那名餮侍剑尖的时候猛地朝左前方前跃翻滚，【审判】随着他的前跃划出一道优美的粉色长弧。
而那名餮侍仿佛是被吸引一般，径直朝着【审判】划出的长弧上撞去，瞬间被破成两半。
令人奇异的是，整个过程没有一丝血液溅出，在尺子斩入餮侍身体的时候，它身上溅出的血液就被【审判】全数吸收，而身体其他部分就像血液被抽干一般，迅速干枯下去，变为干尸。
楚雁凝展开领域后身体表皮原本不断渗透出的小血珠，在审判吸收完餮侍血液后也得到了缓解。
还没等其余的餮侍反应过来，楚雁凝的攻势开始变得更加凶猛。从副官的视角就能看出楚雁凝被喻为帝国最强并不是虚传的，他在近战上的造诣确实达到了巅峰造极的地步。
最令人恐怖的是，他的攻击和防守毫无死角，你可以清楚的看见他前一秒还是右手挥尺挡住了餮侍的一剑，下一秒尺子就出现在左手上顺手斩断了左边想要偷袭餮侍的手臂，再下一秒尺子又由右手反手挥出，逼退了身后餮侍的步伐。
副官他只是一直站在远处看着楚雁凝解决三名餮侍，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在清理完餮侍后，楚雁凝轻微的喘气望向副官：“接下来到你了，放心。我不会轻易的杀掉你的，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知道。”
副官轻轻的微笑道：“怎么堂堂帝国最强的楚雁凝大人对付完四名餮侍都要喘气起来了？看来大人您是真的老了啊，当初在北漠您的风范可不止这一点的啊。”
其实确如副官所说，楚雁凝本来杀四名饕餮肯定是不会消耗这么多体力的，但是他在和四名饕餮战斗的时候，绝大部分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这个副官身上。
因为他能从这个副官身上感觉到很大的危险感，这种危险感远比这些餮侍给楚雁凝带来的压迫强的多，他能认出副官被掉包也是因为这个压迫感。
虽然在最初副官已经很努力的去隐藏了，但是这种感觉对于楚雁凝这种从尸山里爬出来的人来说只要用点心还是能够察觉出来。
“是啊，确实老了啊。不过对付你，还是足够了。”楚雁凝向着他缓缓走去，令他奇怪的是这个人好像知道【审判】的领域范围，不论楚雁凝怎么改变位置他都能站在「领域-判决」的极限距离，这使得楚雁凝不敢轻举妄动。
“那当然，「判决」对付我这种臭鱼烂虾肯定是很容易的。不过，大人您现在还能维持领域多久呢？两分钟？三分钟？还是五分钟呢？”那人不断后退使得自己处于一个安全距离一边说道，“而且，大人您是怎么发现我是伪装的呢？这让我很好奇。”
楚雁凝淡淡的笑了下，伸手抹去了嘴角的血丝：“从你身上的气势，我的副官是没有你这么强的气势的。而且，每个执行官的副手都是皇室安插监视我们的心腹，又怎么可能怀疑皇室有问题呢？”
那人看到这轻叹了一口气：“雁凝啊，我们都老了，已经不是当初初入北漠的少年了。【审判】太强了，你早晚有一天会被它给吞噬掉的。”
楚雁凝听到这话停顿了一下，他的身上又开始不断冒出血珠。以他现在的身体条件来强行开启领域确实是在悬崖边上行走，一不小心就会尸骨无存，“放心，在我没有报完仇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死的！”他说着把气势提升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他要在领域失控前一招制敌！
副官脸上的表情从微笑变为了惊骇，他没有想到楚雁凝现在还能够发挥出这样的气势，以他现在的年龄，身体各方机能都应该在走下坡路了，但是楚雁凝似乎丝毫不受影响一般，甚至比少年状态下还要强上不少！就好像整个人在燃烧一样。
等等，燃烧？副官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没想到，当初那么多人都没能逃离这个命运，你现在还有几年了？”他边说着，边撕下看脸上的伪装，“都没有多少时日了，不准备和老友慢慢聊一会么？”
最终他撕掉了所有的伪装，从年轻的副官变为了一个中年大叔：“十七年了，当初的执行官们，只剩下我们几个了啊。”
楚雁凝在看到副官真面目的时候呆住了，身上攀升到极点的气势瞬间瓦解，领域失去了楚雁凝的支持也消散不见：“你...是...晏戟道？！”
晏戟道，这个名字在十七年前可以说是无人不知。在守序者之乱战争中，他从众多执行官中脱颖而出，和当初楚雁凝一齐并称为执行官之首。
他在之后进军北漠时以全票通过成为领军大将，如果不是消失在北漠，皇城执行官的位置就是晏戟道来担任的了。
在最早的时候，楚雁凝和晏戟道都是来自一个军区的，两人一同来到皇城接受山乌毒的强化，那段时间那个军区只有他们两个人活下来，后来他们也通过实力在战争中大放光彩。
但是楚雁凝清楚的知道晏戟道的实力远在他自己之上，至于他具体达到了什么程度，楚雁凝也估计不出来。
“没想到十七年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晏戟道苦笑道。
“你怎么会和餮侍这种东西混在一起！”楚雁凝又举起方尺怒吼道，“你忘记了当初北漠发生的事情了吗！”
楚雁凝感觉自己的愤怒到了极点，他无法接受自己最初的老友竟然和当初北漠的饕餮怪物站在一边，那些死去的战友，那些被饕餮吞噬的民众家人，还有最早被饕餮偷袭全灭的那些大人们！
“雁凝，你别激动。我被人监视了，如果你不把那些餮侍杀掉的话，我也不敢显出面目来和你说这些话。”晏戟道一边说一边解开自己的上衣。
他的胸口心脏旁是一道惊心动魄的贯穿伤，伤口处不断渗出的血液把胸前的绷带染成血红色，“当初的北漠并不是你我所见的那样，我们都被骗了。你是皇城的执行官一定要特别小心，皇城并不是你我当初所见的那么干净，里面存在着很多很深的黑暗。现在格局开始改变，他们肯定会把手伸向你的。”
“他们？谁？”楚雁凝冷哼了一声，“我凭什么现在相信你这个十七年都和饕餮混在一起的人。还有【极意】怎么会出现在南疆？”
“我现在还有完整的证据能找出那些人，所以我才来找你帮忙。你想要证实我的话的证据可以到基地的地层，我不是指这个车站，而是车站再往下。”晏戟道看到楚雁凝疑惑的表情解释道，“这也是我才知道的事情，在基地底部车站的下面，还有一个几层的堡垒，那是在建城之初建造的，那里面有能证实我的话的证据。还有，【极意】应该在你们手上，我想拿回它。”
“看来南疆之行对你的打击很大啊，不仅武器丢了，连自信心都丢了不少。”楚雁凝冷面看着晏戟道，“【极意】已经不在我手上了，它被带到前线去了。”
晏戟道眯着眼睛看了下楚雁凝，便低下头来整理衣服，一股杀意从眼中闪过。
等他抬起头来又恢复了最初的笑意：“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大人您了。不过大人您最好要小心，南疆出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您早晚会遇到的。”
晏戟道说完转身上了电梯离开了。
楚雁凝看着晏戟道的身影消失在电梯中，想了想，走出了走道，跳下站台往铁轨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