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叛徒嚣张
朱高炽和张婵躲在屏风后没过片刻,就听见门外张玉和陈贤的寒暄。
燕山左卫指挥使肖世杰,右卫指挥使卢振到了。
听到声音,唐云急忙出门迎接。
请至公事房内。
亲自倒茶。
各自落座后,卢振笑道:“唐指挥使邀约,我等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燕山中卫历来倨傲。
自恃高左右卫一等。
当然,事实也是如此,燕山中卫的战力却更彪悍。
不过当下局势,唐云也摸着了苗头,知道再跟着燕王殿下就是死路一条,所以找他俩来,大概也是想商量出路。
唐云叹道:“中卫和两位的左右卫素有芥蒂,我看在眼里,着实也很无奈,纵然我知晓两位的左右卫实则都是壮哉男儿,可左右不了麾下数千儿郎的心思,还请两位见谅。”
卢振哈哈一笑,暗道,现在知道低头了?
早干什么去了。
肖世杰咳嗽一声,“唐指挥使说笑,其实大家都清楚,论战力,中卫确实是三卫翘楚,看不起我等乌合之众,实属人之常情。”
这话很直白。
就是在表达平日里对中卫的不爽。
唐云端起茶杯,“营地之中不宜喝酒,过往不快,某以茶代酒,还请二位莫要和我等鼠目寸光之辈一般见识!”
肖世杰和卢振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又不是来吵架的。
别人姿态这么低,终究是要给面子,再这么斤斤计较,就显得没有格局了。
也端起茶杯,各自浅抿一口。
放下茶杯,肖世杰四下看了一眼,“中卫的两位指挥同知和四位指挥佥事呢,怎么都不在,事务如此繁忙么?”
卫所的标准配置是一个指挥使,两个指挥同知,四个指挥佥事。
不过大多情况下,权力掌控在指挥使手上,指挥同知和指挥佥事中,只有那么一两日拥有实力和地位,其他大多吃干饭的。
就看谁拉拢的心腹更多。
心腹多的,自然就有说话算话的资格,心腹不多的,就一边去当个透明人。
比如燕山左右卫,说得上话的就是肖世杰和卢振这两个指挥使,以及指挥佥事张玉和陈贤,其他的指挥同知和指挥佥事,基本上只是官职高,在两卫中说话的分量还不如一个千户。
而中卫更特殊。
中卫之中,几乎所有人都唯唐云马首是瞻。
其实不止中卫,唐云在整个北平都司,说话分量都极高——这和平日里的为人处世以及以往的沙场表现有关。
肖世杰此刻心里倒是放心了些,只有唐云一人。
不是鸿门宴。
唐云笑道:“还在外例行今日差事,晚上我设宴,大家不醉不归。”
卢振缓缓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慢条斯理的道:“唐指挥使让张玉和陈贤请我俩来,怕不是仅仅只是喝顿酒的事情罢。”
这是直奔主题了。
唐云沉默了一阵。
他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有一说一,他现在真没打算好怎么选边站,可一旦和肖世杰卢振商讨了接下来的事情,他就必须得选边站了。
这也是世子殿下选在他这里对肖世杰卢振动手的真正原因。
逼迫唐云站队。
说实话,唐云现在还可以选择。
比如,选择站在朝廷那边,这样的话,房间里有他、肖世杰和卢振三个猛将,而世子殿下有张玉、陈贤和张婵。
张婵和世子殿下可以忽略不计。
三打二,张妍和陈贤不可能赢。
之后三卫指挥使彻底掌控燕山三卫,就算燕王朱棣来兴师问罪,甚至带着拥护他的那一干中层将领造反,唐云等人也能应对。
但唐云做不到——他跟随朱棣多年。
从个人感情上来说,他绝对支持朱棣。
尽管他只想中立,苟住这一家老小的后半生荣华富贵,但此刻他不得不配合燕世子——燕世子能够从京畿北归,何等聪慧,既然敢来布局这件事,岂非没有万全准备。
唐云甚至有点怀疑,如果他和肖世杰、卢振一起出手,纵然此刻有人数和战力优势,也很可能会被当场格杀。
世子殿下不会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必然有伏笔。
罢了。
实在不想牵扯此事的话,等过了今日,致仕罢。
当下还是活命要紧。
咳嗽一声,“当下北平局势,波诡云谲,稍有不慎,就是个万劫不复之境,我着实担忧前程未来,还请两位给指示一条明路。”
卢振哈哈一笑,“唐指挥使这话说得,就好像我俩有明路一样。”
唐云微微一笑,“没有么?”
肖世杰冷哼一声,“唐指挥使的身份地位,都是三卫指挥使中最高,若是你想,自然会有明路,何须我俩锦上添花。”
唐云叹道:“烙印太深。”
卢振知道唐云的意思,北平都司那边自然很难相信唐云,因为他确实是最支持朱棣的人之一,想了一会儿道:“如今局势已经分外清晰,一旦南边对北平挥舞屠刀,自古以来,未有不成之例,我等沙场歃血,不过是为了一世富贵,何至于要为了那些微恩情忠义,成了无辜陪葬者,唐指挥使若是愿意,我等愿为举荐。”
唐云做出一副大喜的神态,旋即又道:“难道北平真没有一丝侥幸?”
卢振哈哈大笑几声。
笑罢,才道:“侥幸个屁,我承认,咱们这位燕王殿下之勇猛,确实千古藩王中难得一见,更有枭雄之能,若是在三国时代,那也该是鼎立之人,可如今大明一统天下,盛世太平,燕王殿下以一隅之地而抗天下,有半点胜算我愿意当众吃屎,哈,说起来,燕王殿下已经吃了。”
肖世杰道:“我却不这么认为,如此情况下,殿下为了苟全性命,连吃屎这等事情都做得出来,毫无底线可言,他算什么枭雄,不过也是见风使舵之辈耳,可惜,纵然是装疯,朝廷还是容不下他,北平燕王府,注定要被抹平!”
顿了一下,“既然如此,我等跟着他继续等死么!”
唐云叹了口气,“着实让人寒心。”
和百姓以及京畿的朝臣不一样,燕山卫的将领们,其实都猜到燕王殿下在装疯。
因为大家都了解这位殿下。
又道:“如此看来,燕王殿下已失燕山卫之心,所以我才想着找二位谋出路。”
卢振情绪振奋,“如此,只要咱们燕山卫勠力同心,朝廷削藩之后,燕王不再,但我燕山卫依然在,何况此事后大家都有功,必然高升,届时北平都司里就该有我们三人的一席之地,坐镇北方,又有漠北蛮夷的头颅为军功,假以时日,封侯成公不是没有可能,可保子孙时代富贵,区区一个燕王平日的些许恩惠,与之相比,简直就是笑话,话说在这里了,如果削藩,我燕山右卫必然第一个冲进王府,拔得头筹!”
肖世杰也笑意满面,“唐指挥使,你既然愿意和我等共进退,自是好事,区区燕王,注定阶下之囚尔,必死,如此良机,正是你我表现的机会,泼天的富贵在向我等招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