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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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雇凶

等到案发现场被人围住,小孩被救出,三班衙役赶到,已是许久之后。

李斩早已散去隐身术,遛去了集市上。

涡流之中,六张面孔被卷得不安生,一个劲的干嚎。

新死之魂,戾气最重,还不曾麻木,涡流很轻松就从这五个刚死的家伙身上榨出五缕戾气。

李斩挂着个搭链走在集上,四处观瞧。

摸着搭链里的银子,李斩只觉得腰杆都直了不少。

如今他杀人放火金腰带,有钱了腰杆硬,四处溜达四处看,什么都想买一买。

采买很快结束,李斩买下一头毛驴,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的一堆,大包一裹,一通全挂在驴背上。

他本来还想进城看看能不能找个工作,挣点钱养活自己。

结果遇上几个运输大队长,正好一通杀了,一下挣了几年的钱。

上班?上个屁。

念到此处,他不由得又四处看了起来。

他全没有刚刚见了血,惹了风波,需要注意安全的念头。

李斩自认办事利落,在这年代,算得上的没什么纰漏。

故而他并不担心。

事情办完,李斩牵着驴,晃晃悠悠往城外走。

五条人命的大案,没激起一点波澜,更没有官吏盘查。

李斩没等十沟村的村民一起走,一人一驴出了城门,顺着小道就要回乡。

这一走就走到了晌午时候,李斩饿起来,从搭链里摸出一个馒头。

这馒头还是早上买了没吃的那个,此时上面坑坑洼洼,被撕掉好几层,特难看模样。

因为赶上杀人了,李斩没来得及吃,馒头上被浸过来的血水染了不少地方。

李斩舍不得浪费粮食,撕巴撕巴也就是了。

李斩一边吃,一边走,刚刚吃完,不止何时发觉道旁站着一个老头。

不是活人。

李斩眼神微眯,一眼看出。

他本就能算是地狱中逃出的厉鬼,涡流神通在身,分辨阴阳不在话下。

李斩又一分辨,觉出眼前老人也不是寻常魂魄,身形凝实,衣冠整齐,眼神清明,至少是有道行的。

“小老儿乃十沟村土地,见过壮士了。”

这老者见过一礼,自我介绍起来。

土地公,在李斩前世里有阴司神的说法,如今算是看到实物了。

他本以为这方世界可能没有怪力乱神的事物,就像他第一世认知的那样。

如今看来,这世界要比他预计的精彩的多。

“原来是土地公在前,李斩见过土地公。”

既然对方没有上来就表现出恶意,李斩也没有轻举妄动。

李斩无端在等活地狱中受苦多年,自是不会对仙神之流有什么好感。

只是当年他在地狱中,被那些个恶鬼打死太多次了,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土地怎么也是个神,比起那奴仆一样的恶鬼,说不得要厉害多了。

李斩还是谨慎,轻易不敢试这些神神鬼鬼的手段。

他只暗自念叨:“那恶鬼之流,凶猛异常,铁棒一抡,就不知打杀多少人。就这,也不过是地狱里头的奴仆,眼下这土地却是正牌神仙,大意不得。”

这自称土地公的老者不知李斩心里所想,见李斩见礼,便接着道:

“李壮士,小老儿且问你,那林中所埋的周家老二,可是壮士打杀的?”

土地此言一出,李斩心道坏事了,但也不算意外。

土地土地,管一方土地,他又不是给那周善挫骨扬灰了,只是找了个偏僻处埋了,瞒不过土地公,还算是意料之中。

“是我杀的。”

李斩直言,涡流却是开始涌动,随时要调动戾气施展手段。

“壮士为何要杀那周老二?”

土地继续问道。

“周善淫人妻子,给我听见了,心里有火气,就给他了了账。”

李斩再次如实回答。

“壮士真英雄也。”

土地公又行一礼。

“不瞒壮士,小老儿今日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土地公姿态愈发的低,袖袍中飞出一道黑气,化作一个模糊女子。

魂魄分清黑两种,凡怨气不散,戾气横生之辈,自为黑气。

而那些心绪安稳,不怨不怼的,则是清气。

这两者间可相互转化,并无太大隔阂,也证明不了什么。

一个一辈子杀人放火,好吃好喝好玩快活一世的人,很可能是清气。

一个被人欺压一世,对仇人恨之入骨的,则必然是黑气。

“奴家刘喜儿,见过李英雄。”

那女子向李斩行过一礼。

“你俩有什么事要我做,直接说来,我乐意的话,自然会帮。”

李斩见这土地公不是来结梁子的,戒心稍微放下。

听得李斩应允,那土地开口道:

“刘喜儿是我玄孙女,也是我刘家最后一代血脉亲族。”

“小老儿生前修桥补路,做了些事,死后被上报朝廷,得封了这土地之职。”

“只是可叹我刘家人丁愈少,以至于到喜儿这一代算是断了根。”

“她本是那周家老大,周正明媒正娶的正房妻子。”

“半年前,那周正考得举人,与南郡大户定下婚约。”

“那周正回乡后,与二三奴仆暗害了喜儿,可怜我刘家人丁稀薄,被那周家吃了绝户。”

“更可怜这孩儿怨气难消,不入轮回,只求壮士襄助,报此大仇,以消怨怼。”

土地公絮叨过后,又接着许诺:

“壮士若能替小老儿了却这番心愿,我刘家虽没,但也还有几分浮财,自当送上。”

听见土地公叙述,李斩心里计较起来。

说起那周家,首先一个,老二周善,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畜生,此事无需赘言。

要说周家就这一个奸恶之辈,李斩是不信的。

又说那周家横亘乡里,田产丰沃,奴仆成群,是真正的大地主。

李斩看来,这般封建时代,能攒下这般家业的,十个有九个不会干净,光是日常使唤,寻常规矩,就不是他能受得了的。

故而听完叙述,李斩已是信了三分。

只是这毕竟只是土地公一面之词,李斩不想给人当刀使。

“如果真有此事,我自然不会置若罔闻,只是土地公可有证据在手?”

李斩虽有一身杀人的本领,但多年来也只是直来直往,厮杀而已。

地狱里头,反复重生,反倒是不如凡间扑朔迷离,需要断案审情。

他犯了难。

此事如果是真的,放那周正活着,他是浑身不爽利。

可要是假的,被人利用,杀错了人,他更是会不舒服。

索性将球踢回去。

“那周正办事谨慎,早已上下打点,我刘家又再无人丁,追查不得,如今却是不曾有证据在手。”

土地公摇头,言说没有实证在手,又话锋一转。

“不知壮士可对仙家术法有意,小老儿有一门问真之法,可传于壮士,以验真假。”

“只要壮士习得此法,对那周家奴仆帮凶施展此法,自然一切明了。”

“这需得壮士更多忙碌,法门本身,便也算是一门回报。”

听得土地公所言,李斩并不意动,而是反问:

“你既然有法力在身,能够施展神通,为何不亲自出手,对付周家,而是来寻我帮忙?”

土地公苦笑,做出解释:

“小老儿是朝廷册封的地祇。”

“只可护持土地,明察事端。轻易不得对凡人出手。”

“我若胡乱行事,为同僚所察,必有灾殃。”

这个解释,李斩勉强认可。

如果神仙之流可以随意施展神通,像他李斩这样说砍人就砍人,那他早就能打听到神仙的事了,哪还用等到这土地公找上门。

“我又有一事不明,这事为何要寻我?”

“我不过是个乡野汉子,只有一把子力气,如何能与那周家相斗?”

李斩揣着明白,再次发问。

“壮士一朝醒转,仿若生而知之,行进有度。”

“又嫉恶如仇,轻易便杀了那周善,有别寻常人物。”

“小老儿兼有望气之法,今日壮士满载而归,却不见分毫邪气,凶煞却重,想必又是做了那替天行道的好事。”

“综上几种,方今日现身,请壮士襄助。”

土地公一番解释,李斩心中了然,看来对方是认定了自己不同凡俗。

对方作为十沟村土地,发觉自己身上的奇异,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李斩念头一闪而过,当即决断,回道:

“既如此,我也不与你藏事了,动用法术,我略知一二,你且把法门传我,我去试它一试,如若是真正法门,我自会确认事情真假。”

地狱之中,法门难得,李斩也只会些打打杀杀的路数。

既然能得一门新的手段,那不拿白不拿。

听得李斩这么说,土地公当即掐诀念咒,脚踏步法,演示几番。

又与李斩叙述其中细节,最后拿出一册书来,交给李斩。

“壮士,术法神奇,但法力有限,这册书是凝法练气的法门,也一并交予壮士了。”

李斩看了土地公一番演示,略微转动涡旋,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涡旋神奇,戾气更是万金油,不论是什么术法神功,只要戾气一催,轻易便使得出来。

虽说他身上半点法力也无,但刚刚尝试引动涡旋,施展这所谓问真之法,应当不难。

他又拿起那卷书,翻看了看。

白瞎,他不认识这世界的文字。

倒是与汉语类似,只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李斩可不敢随便学。

收下好处,就该替人办事,李斩把书册塞到怀里。

“刘氏,害你的那几个奴仆,都叫什么,可知形貌?”

土地公坦荡,李斩心里已是信了七分,当下点点头,收下书册,询问刘喜儿事情细节。

土地公朝刘喜儿点点头,刘喜儿当即再次施礼,将几个帮凶的名姓与外貌说与了李斩听。

“那日奴家踏青归家,正自梳妆,见那薄心人不在,只有两个护院在奴家房中......”

“奴家惊骇难言,兀自呼救,却没一个人来襄助,那房里的丫鬟,更是守在门口,好似看不见我一般。”

“那两个恶奴,将我用被褥捂死,更是轻...轻薄了我...”

说到这里,刘喜儿一身黑气颤动,模糊起来,显然是又恨又怒,更是惊惧与悲伤。

魂体落不下泪,这般模样,却也似是哭了。

李斩看的分明,一缕戾气自刘喜儿身上生出,往天际飞去了。

李斩不由得抬头看向天空,只看得到蔚蓝晴空,有白云浮动,哪有什么戾气的影子。

刘喜儿哭泣慢慢止息,李斩也不曾插言打断,只等她自个哭完。

收敛情绪,刘喜儿继续说道:

“万幸得玄祖垂怜,方知事情始末。”

她朝着土地公行了一礼。

“是那负心汉中了举,要娶南郡大户家的小姐,竟狠心使人杀了我。”

“如今婚期将至,来月他就要再娶,我不甘心,恨那杀我害我的小人,更恨这负心汉。”

事情说到这里,算是囫囵了。

李斩听完,心里盘算道:

帮凶共有三人,分别是护院两人,看门的丫鬟一人。

至于正主,自然就是那周正了。

拢共一起,是四人。

如果情况属实,他自然是要开杀戒的。

“李某晓得了,此事如若是真,自然会替你了结心愿,杀了这些个狗贼。”

李斩盘算完,对刘氏和土地公许诺道。

土地公与这刘喜儿,算是找对人了。

听得李斩许诺,二人自又是一阵千恩万谢,与李斩一番叙话,这才分别。

临走时,土地公交代了一句:

“壮士若要寻我祖孙二人,只需在土地庙外呼唤一声便是。”

……

分别之后,李斩心情更好,只觉心意畅快。

不仅得了一门新手段,一本功法,而且待事情明朗,涡流中或又可添新魂。

他本就见不得不平事,第一世的死因,也一直是他自傲的根源。

如今他又再世为人,兼有涡流神通,正愁不知道该上哪寻该杀之人,拘魂其中。

他向来是这般想的:

那等活地狱将他判作罪人,不过是有眼无珠。

拢这般多生灵在地狱里头,日夜榨取,是为了什么?积累戾气罢了。

不然,为何地狱之中,人人都有这神通。

又为何,要差那恶鬼收割幸存者?

想到这里,李斩忽又想到方才刘喜儿身上的异状。

戾气是不平之气,不论神鬼妖魔人,只要不是灭情绝性,遇事不顺,心气不平,自然会生出戾气。

只是这刘喜儿身上,戾气刚生,就被不知牵引到何处去了。

这与涡流何其相似?

他又瞧上青空,半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索性不想了,待回到家中,还要有诸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