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聚法
听了李斩叙述，张连城一阵默然。
亲妹妹被所谓验明正身当众羞辱，他只能狂怒，却无能为力。
如今身死，非但要靠一个陌生人施舍才能保全心智，更是得知妹妹连死了都不安生，被不知什么人摄走了。
张连城抬起双手，看着自己这黑气森森，半透明的身体，已是黯然到了极点。
一生自诩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却落得这种下场。
但不管如何，他还是要面对这惨淡的人生。
调整好心情，张连城向李斩作揖道：
“多谢李兄搭救，李兄大恩大德，连城铭感五内。”
张连城并未提要如何报答李斩，他如今只是李斩的伥鬼，一身全系在李斩的法术上，如此身不由己，根本谈不上什么报恩。
待到法力消散，他又会回到李斩那收纳魂灵的涡流里。
涡流旋转不休，压榨魂魄，张连城虽只待了一会，也是记忆深刻，不由得心下对李斩多了几分畏惧。
李斩知道张连城如今心中复杂，安慰道：
“张兄不必介怀，李某如此作为，只是权宜之计，且待我问过一位高人，或可帮张兄消磨黑气，去投胎转世。”
“至于令妹的事，她也是一位女中豪杰，如今境遇，我也颇为不忿，也待我问过了那位高人，再做计较。”
李斩口中所说的高人，自然是十沟村的土地公。
见李斩如此说，张连城心绪略有好转，又是行了一礼，道：
“连城全听李兄安排，但有驱策，在所不辞。”
李斩回道：“驱策说不上，只是确实有一事相求。”
停顿一下，李斩带上了些不好意思：
“实不相瞒，李某不识字，手中有一卷修炼法力的书册，苦于入不得门，不知张兄可擅长读书识字？”
这是说的先前土地公给李斩的那一本功法，这几天他忙着收拾周家的事，如今却是想起来了。
听到李斩这么说，张连城不由得心下觉得古怪。
李斩刚才又是施法又是蹦文词的，这时候却又说自己不识字，实在是一朵奇葩。
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回道：“连城读过几年私塾，练武时也需时时翻阅典籍，读书识字，还算，还算有些心得。李兄若是不嫌弃，连城义不容辞。”
两人说定了此事，李斩又与张连城说明了伥鬼法的事宜，得到同意后捏了一个法诀，将张连城又化作一道黑气，寄居到了李斩花了三十两金子的宝枪中。
李斩一抬手，长枪凭空飞起，最半空舞了一个枪花，又对准空中各处连戳。
金铁破风之声呼呼传来，嗖嗖几下，劈落许多树枝。
效用不错。
在等活地狱时，伥鬼法最大的价值就是多一个攻击频率。
只需用伥鬼操控兵器，袭扰敌人，就好像许多人围攻同一个人，再加上伥鬼是附在兵器上，不需要像人类使用兵器，还讲究打法路数。
缺点也有，大多数魂魄化作伥鬼后力气不济，有时威力不足，好在靠兵刃本身锋锐，也不算差。
而在人间，它最大的价值却是让鬼物重获清醒。
测试过战法，李斩收回长枪，又给毛驴解了栓绳，向十沟村去也。
回到村中，李斩这满载而归的模样自然是备受瞩目，李斩照例一副不在乎的神色，只又给看热闹的小孩发了些糖丸果脯，便向家里去了。
李斩卸了东西，把毛驴栓回破破烂烂的牲口棚，就把房门一关，坐到桌前。
他把那些不能存放太久的食物摆在桌上，开始大快朵颐。
他一边吃，一边运使戾气锻体。
这锻体法李斩不晓得名字，他在地狱里得了许多类似的法门，这一门是最纯粹的，只需要吃，以及消耗戾气就可以驱动，不需做什么动作，挑什么时辰。
过往时候，李斩在地狱里见过不少人，因为时常陷入浑噩之中，把原本好好的功夫练的奇奇怪怪的，功法出了毛病，把自己害死的，也不在少数。
李斩判断，这法门还缺了一部分。
缺了吃的部分。
这法门虽可以让修行者快速从食物中汲取养分，但终究不是完全转化，亦或者以其他方便的办法快速排出废料。
他又不是属貔貅的，还是要五谷轮回的。
因此，这法门终究还是受限于李斩每天进食的数量。
而按照他得到的记述传授，明显还有一部分可以让人随意进食的内容缺失了。
今天李斩买的食物够多，足够他放开了吃。
这一顿吃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李斩胡吃海塞，不停消耗戾气，足足消耗了十缕。
这就是李斩目前的极限了。
锻体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李斩身高又涨了几厘米，身形也更加宽厚，若是脱掉上衣，还能看到上头匀称的肌肉。
没有那种很夸张的大块肌肉，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不容人小觑。
如今他就算负重一百斤，也可以健步如飞，蹿房越脊。
再来一百多斤，也只是动作有些滞涩，算不得什么。
结束了进食，李斩拿来长枪，又摸出土地公给他的书，道：“麻烦张兄为我讲解书册了。”
长枪中卷出一团团黑雾，化作张连城的身形。
张连城现身之后，向李斩一抱拳，道：“固所愿，不敢请尔。”
随后他来到李斩身侧，开始为他答疑解惑。
这方世界的语言，跟汉语颇为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只是古今之别。
文字也是一样，是一种没有演化得足够简单的形态。
李斩不是不识字，而是认不全，有疏漏。
随着张连城为他查漏补缺，原本就翻过这书几次的李斩很快就了然于心。
看过之后，李斩却略有些失望。
他本以为这在人间得来的功法会是什么好东西，结果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物。
其中记载的，是一种常见的修法路数，叫做《观山聚气法》。
写的是观想高山，进入放空状态，感受吸纳空气中的能量，在体内运转，转化为法力的技巧。
每转化出一些法力，法力的上限都会提升，这期间吸入的能量会有很多被损耗。
上限提升之后，在抵达上限前，吸收能量的损耗就会少很多。
但本质上还是要依靠环境中能量的浓度。
李斩这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主，向来不关注空气中能量有多少。
戾气就是最好的法力来源。
不拘于上限，不拘于吸收速度，直接以戾气为耗材施展手段，比寻常施法，要快了不知多少。
更不提无需念咒，省略动作这些好处了。
当然了，如果有一天，李斩无法动用涡流，体内的法力也是一种本钱。
但他依旧用不上土地公给的这一门法诀。
在地狱里，李斩也试验过修法。
只因每一次在地狱里被人打杀，再度复生之后，不仅涡流里的积累没了，原本的肉身也白练了，又要重新攀登。
反而是修法，有冥想的环节，对魂魄有益，可以保留。
所以李斩在无数次的重来中，试验过很多法门与办法。
比土地公这一门法要精妙轻松些的法门，李斩掌握了好几门。
无非只是提升上限的速度因为运行路线有细微区别。
如今锻体到了极限，白日里又不方便去与土地公会面，再加上又刚刚研习了修法的事，李斩索性将过去练过的聚法功法捡起来，毕竟技多不压身。
放在地狱里，大多数时候，李斩能锻体，都是不愿意积蓄法力的。
毕竟肉身强健见效快，施法又可以用戾气平替，实无必要。
“终归还是，安逸啊。”
李斩内心默叹，调取出一缕戾气，吸入腹中。
李斩闭上双眼，慢慢入定。
他本不需要冥想。
冥想只是为了沟通能量，李斩有戾气，是足够精纯的能量，全力吸收就行。
不必被外界的稀薄能量占据了心神。
但他本来就不待见修法力，如今只是顺势而为，随便练练。
索性进入冥想，反而放松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