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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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五十二

温火一直持续燃烧,狂热起来的时候简直都是瞬间的。

穆芩拿起电话,开启了明目张胆的邀约,那种不管不顾的劲儿又上来了,仿佛一切都没有迫切想要见到自己想见的人重要。

满江红接到穆芩电话时既不惊喜,也不意外,他还是了解一点她的。委婉地拒绝了,此刻他正在西郊总部接一批很重要的货物,先不说没有赴约的兴趣,确实抽不出身。为了让她死心,还特意告诉她地址,就是想让她知道,距离太远了,不能赶过去。

把所有货单分配好,装好车,看着他们离开大库,他把裤腰里揉搓的皱巴的T恤拽出来,用手撸平整,想去办公室喝口水。抬头看见穆芩倚靠在车门旁,笑盈盈地瞅着他。

“这倒是你的风格,又鲜活啦!”

穆芩娇羞地笑了笑,回复道:“拒绝是你的权利,请不请是我的权利,”

满江红走到车前,“酒局,就免了,饭局随你,还真是饿了!”

穆芩紧绷的心一下子就松散了,生怕这一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满江红疾步奔向办公室,把出库票交给江姐,在水龙头处匆匆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划拉划拉凌乱的头发。

“眼光不错,都可以媲美车模了!”江姐半开玩笑半关切的询问。

“姐姐,这个玩笑可开不得,人家也是正经人家姑娘,嘿,这话说的,整得咱不正经似的。”满江红一边打趣儿,一边扭着头梳理头发。

“老姐姐懂得,我们小江可是个顶个的爷们!”江姐熟练地理着出库票。

“江姐,岳总屋的窗户烦劳你关一下,我走了啊!”说完小跑着出了办公楼。

满江红上了穆芩的车,坐定,扭头对着穆芩说:“交待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穆芩一脚油门,车子飞驰出了厂区,径直开向了大道。

傍晚的微风习习,依然裹着一股火热一阵一阵地飞扑而来。微风轻拂着穆芩的长发,时而徐缓飘起,时而轻柔散落在肩上。满江红专注地看着两边的路况,这条大路货车很多,车速很快,还是不敢大意。

平稳地错过一辆辆货车,他才算松快了一些,就踏实地往后靠了去。

“大凡女士上手开车,都受歧视,你也脱不了俗,”穆芩一手轻熟地驾着车,一手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习惯了司机的位置,坐在这里还是不习惯。”打开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驶进市区的时候,路上的车流像一条长龙蜿蜒盘旋,慢了下来。两旁的街灯齐刷刷地亮了起来,夏日的余温漫灌在城市上空。穆芩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一点。

车子缓缓地开进一条幽静的小道,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就停在了一个小院落前。穆芩利落地把车倒进车位。俩个人一起下了车,迈过厚实的木门槛,进了院子。

“大伟哥,我的冰镇酸梅汤,多冰一份,正常冰一份。”说着给满江红示意一下,紧跟着上了二楼。

推开幽兰的门,一丝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简约的中式装饰,桌上早已备好了茶水,一套不俗的提梁壶,壶身一抹隐约可见青荷,茶杯里香气扑鼻。

临窗而坐,窗的一面是一条长廊,一面临湖,置身这里,感觉不到都市的喧哗,仿佛古代谁家的庭院一般幽静。

那个被穆芩称作大伟哥的男人托着两碗精致糖水进来,放在俩个人面前。“芩儿,得有好一阵子不见了,棣哥说你打理茶楼那边儿,”

“嗯,今天不走穆棣的帐,你看着来!”看着大伟带门出去,

“在这儿吃饭不用操心,私家菜式,都是他们配,纯吃饭,没酒喝啊!”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茶不错,”满江红端着杯子轻嗅了一下,细品一口,朝着穆芩点了一下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大方的都有点让人不好意思了。

穆芩也端起杯子,轻举一下,说道:“谢谢你的救助,”

这是一顿精致又雅致的饭菜,连油腥里都镶嵌着一缕幽香,以幽兰自居,一点都不逊色。面前这个女人虽然自打电话起,就一路霸道安置着每一步,但每一个细节里又无不透着清雅,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把竖起的那道无形屏障,一点一点撤下,自甘情愿地顺从,久久回味不愿散去。

甚至,有那么一刻,满江红透过穆芩的音容,恍惚间看到了晓羽,但很快就抽回迷离的眼神,告诉自己,造次了。就这样短短一眸,也没有瞒过穆芩。那份莫名的情丝,早已缠绕了她清冷的心,她情愿那是属于自己的。至少他此刻是真实在这里,别的可以忽略不计。很清楚:自己又掉进了自己编织的一个温柔陷阱里,还是那么义无反顾的奔赴。在没有见到他之前,甚至自己都设想过无数遍,想以一种最热烈的速度,疯狂燃尽,算是一个完整的交待。可是,此刻,面对面坐着,她又那么渴望,就这样慢慢地也很好,可以近距离感受一个不算爱的男人的温度。

一个依恋她的型,一个依恋他的神,两个拥有不同方向的人交汇在这里,都有着自己的不舍得分开的理由。穆芩更愿意自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所以,每一次和满江红的眼神相望,都饱含希冀,不放过去表达不想放弃的机会。

满江红努力想按压,极力想让自己尽快脱离出来,穆芩的眼神太深情了,深知自己真不该这样对待她。但又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深爱而又不得的伤感。

沉默了很久。空气里再次涌进一波夏日的热风。微淡的茶气儿环绕着上空,缠绵悱恻,久久不肯散去。

“穆芩,就是路人也该出手相助,何况我们也有一点面缘,该回报的也都有了,我是有家室的,再有点什么,对你都是不尊重的,你今天的好意我都收下了,我该走了。”

“那个女孩很幸福,有人深爱,不用受思慕之苦。”穆芩说完把头扭向窗外,怕眼泪止不住掉下来。

“至少我不值得,穆芩,你该拥有值得的人,我们不是一个方向的人。”说完,递给她一张纸巾。

穆芩站起来,走到窗前,轻轻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走吧,我自己待一会儿就好了。”

满江红站起来,朝穆芩的背影看了一眼,轻轻地走出了幽兰。

他走到前台想把账结一下,服务生说:“芩姐的卡已经走完账了。”抬头看了一眼那扇窗,他默默地走出了院子。

他站在街口不远处,正好可以远远地看见穆芩的车,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

大概两根烟的功夫,黑色的奔驰车缓缓地开了出来。满江红立刻上了一辆驰过来的出租车,告诉师傅保持一点距离,跟着就好。

回去的路上她的车开得很慢,直到看着她过了嘉禾园的大门,满江红才坐车回到住处。

盘腿坐在温热的飘窗上,握着酒杯的手仰头一大口,辛辣刺激的液体瞬间奔涌着流入肠胃,然后把头重重地撞击在墙壁上。自己几乎都可以把这缕情思封存了,怎又无端缠绕起来。

爱,很无厘头,不该的,是怎么也缠不上去的,无论你多用力绕,多少圈都会滑离,半点都不沾边。越是尝试,不放弃,受伤越深。

穆芩是,自己何尝又不是。无论自己想包裹多少层,有多严实,面对自己的真心,都会不堪一击。与其说心疼她的错付,更不如说自己隐忍的痛更疼,自己连她的勇气都不如,都不敢展露一丝。

没有深陷其中,都不会懂什么叫痴狂。

穆芩着一件薄丝的睡衣,靠在凉丝丝的栏杆上,望着漫无边际的夜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灼热的心终于经过短暂的火烧火燎冷了下来。

拒绝的结果远比顺从更让她愿意接纳,她相信:这份爱,痴狂不虚妄,他说的不该,不值得,在她这里都值得。

夜,依然漫长,但不再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