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生死一念
你若是问萧锦，他大概也答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挡在慕云的身前。
他们两个虽说也算过命的交情了，可认识的时间的确不算长。
你若是问萧锦吃了这一招会不会死，那他也是不清楚的。那人的实力远在他之上，他不知道自己硬扛这一招会不会死。
他睁开眼看见了，便不由自主地行动了。
可你若是问他后不后悔，那他很清楚，他并不后悔。即便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慢慢地消逝，他也不曾感受到过半点的恐惧。
他只能感觉到释然，轻松。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可能他向来就不曾惧怕过死亡吧。
若是问他死前有没有什么遗憾，那他倒还真有一件事想做。
萧锦再也稳不住自己的身形，手中银枪滑落，掉在了地上，发出如玉碎声一般清脆的声响，滚到了一旁。
慕云赶忙向前，接住了栽倒下去的萧锦。他紧紧盯着满身，满脸鲜血，气若游丝，眼神恍惚的萧锦。他想问他为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始终问不出口。
对慕云来说，他人的死亡似乎比他自己的死亡更加难以接受。
但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他能够十分清楚地感受到，一股温热，刚猛，浑厚的真气正通过他扶着萧锦的那只手，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
那股独特异常的真气在慕云的经络之中不断游走，于周身窍穴当中流转汇集，经长强、腰俞、腰阳关、命门、至阳、灵台、神道等腧穴，过督脉、阳维脉、阳跷脉三脉，所过之处如水到渠成，畅行无碍。
这期间，慕云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冲关破穴之感。无论何等玄关妙窍，在那股真气经过之时，均好似先天便呈打通之状，畅通无阻。
武道的前两境本就是对武者周身经脉，筋骨躯壳的淬炼，以最大的限度强化锻炼凡人的躯体。
慕云惊讶地感受着自己身体之内正发生着的种种变化，这是他头一次在短时间内接连打通三条经脉。那股如醍醐灌顶般的畅通之感直贯天灵。
他只觉体内气血翻涌，浑身的真气再次凝聚，右臂的阻滞感也完全消失不见，先前战斗后留下的疲惫与虚弱也顿时烟消云散，整个人宛如凤凰涅槃，重获新生。
气血躁动之后，便又是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自头顶流遍全身。
至此，慕云任、督、冲、带、阴维、阳维、阳跷，七脉全开。
虽说奇经八脉当中仍剩余一条阴跷脉未能打通，但也算是达到了阴阳调和，直指混元之境。
现在的慕云，这才有了能与眼前之人一战的资格。
但相对的，身受重伤又内力尽失的萧锦，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可能。
慕云轻轻地将怀中的萧锦放到了路旁，送到了白梨月的身边。
白梨月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萧锦，将颤抖的手手轻轻盖在萧锦的胸口，试探着他的心跳。
她虽不经世事，却也知道那生老病死。
白梨月紧咬着红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然而她啜泣的声音，在这无情又寂静的夜里，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死人。
当初她见到慕云和萧锦时，只觉得对方一定很厉害。因为他们就好像是从话本里走出来的少年英雄一样，武艺高强，快意恩仇，潇洒自在，是她一直以来憧憬向往着的大侠客。
但如今，她在看向慕云手中那柄闪着锋利寒芒的长剑时，心里再也没有对那江湖的向往。
她怕了，想家了，想她的爹爹了。
她突然记起来，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吃过爹爹给她买的云片糕了。
而那苏风也是个讲究人，并没有趁机动手，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觉得此情此景，甚是悲凉，颇具诗情。若是破坏了这场面，会显得他不解风情，显得他并非外表看上去那样的文人雅士，风流骚客。
他虽未能考取那半纸功名，还落草为寇，但骨子里却依旧有着一股读书人的傲气。
不过，这都是因为他并没有察觉到此刻的慕云已经是今非昔比。否则的话，他一定会不留余力地再次射出一枚飞针，当场了结了慕云的性命。
慕云站起身来，右手紧握长剑剑柄，剑尖低垂，白刃如冰。那殷红如血的剑穗流苏自他手腕处垂下，于风中微微晃荡，轻拂慕云的手背。
手背之上传来的触感是那么的清晰，月下的清风是如此的寒凉。
时候差不多了，苏风也不再等了，依旧是与先前一样，一枚细银飞针悄无声息地混于夜色之中，朝着慕云飞来。
但那细小难察，迅疾无影的银芒寒光，在此刻的慕云眼中，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而且慕云也清楚，苏风还未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
眼前的须臾片刻，便是他最大，也是仅有的胜机。
而在苏风的眼中，此刻的慕云已经是一具尸体。再过不到三息，他的生命就会戛然而止，就如同他以前杀死的每个人一样消失在这个世上，最终变成别人口中一些微不足道，略显惋惜的三言两语。
这就在这时，在这江湖上厮杀行走多年的苏风，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杀机，一丝细如银针般的杀机。
只见那慕云身形一闪，只听一声巨响，他脚下地面石砖轰然崩裂，碎石灰尘飞溅四射。而慕云则好似直接消失在了原地一般，不见踪影。
苏风眼中瞳孔骤然收缩，心底悄然掠过一丝淡淡的恐惧，原本松弛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这苏风毕竟也是洗髓境的高手，又是经验老到，刹那之间便反应过来，意识到了不对劲。只是一瞬惊讶，并未慌神，立刻捕捉到了慕云的身影。
苏风当即转换站姿，向后退了一步，双臂一振，掀起一阵强劲罡风，左手挡在身前，迅速提气运功，调动浑身内力以及护体真气，准备防范慕云的攻击。
他虽还未反应过来慕云究竟是为何才突然变强，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大意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慕云所使用的招式和他一样，都是无声无息，无痕无迹的杀招。
【云霞七截剑·截式】
随着慕云一剑刺出，一股无形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了苏风的左臂之中。
伴随着一股血阻气滞的涩感自左臂传来，苏风才意识到，如今已是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