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风起烟檀（上）
烟檀城，是自大樊中原地区前往西南地区的必经之地。
周围青山环绕，重峦叠嶂，林深草盛，云雾缭绕。
古时，此地曾设置过关隘，可后来随着西南被平定，这座关隘也就慢慢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作为西南和中原交流的必经之地，烟檀城自然也就理所应当地变成了西南地区最繁华的两座城市之一。
十二月底的烟檀虽无霜雪，却也凉寒。
路旁，几片树叶被风轻轻摘下，同那淡淡的柔和日光一起，落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
街道两旁不仅多种桂树，亦不乏高楼。抬眼望去，可见木雕窗花，飞檐挂玉，层层叠落。
即便是远眺那青山之上，也可见巍巍高楼，袅袅青烟。
而路上的行人更是络绎不绝。各式各样的美食香气飘在空气当中，路边的摊贩，货郎，全都卖力地吆喝着。三五孩童手里抓着糖人，于街头巷尾欢快地奔跑着。
烟檀城的集市倒也算是一大奇观，来自五湖四海的商贾小贩抱着致富的理想汇聚于此。
有人卖着家传的宝玉，有人卖着来自西域的稀世珍宝，有人卖着据说是从那玉京神山上挖来的神石。
此间奇景少有，草树云山，杳霭流玉，宛如仙境缥缈；转眼锦绣楼阁，喧嚣市井，又入烟火人间。
而烟檀城繁荣的烟火气息之下，自然也少不了江湖人的身影。
烟檀客栈，是这城中唯一一间客栈。
其内，坐满了装束各异的江湖人士。
“你可听说过那霸刀严奎？”
“听过，怎么了？”
那人将手掌搁在脖子前，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外加一个极为夸张的表情，说道：
“死啦！”
另外一人随即露出了无比惊讶的表情：“死了？那严奎本事不小，怎么死的？”
“当然是被人砍死的。”
“严奎不是跟了那绝影堂吗？谁敢杀他？”
“谁杀的我不知道。不过我最近听说了个新人物，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靠着拿钱杀人为生，一路从东边往西南赶来。”
“你认为是这人杀的？”
“八九不离十。”
这二人正要继续聊下去，却有人突然加入了进来。
只见一身穿灰白衣裳，背着一杆长兵的英俊少年突然来到这二人桌旁，拱手抱拳，问道：
“这位大哥消息如此灵通，可曾听过‘锦翎枪’？”
那人愣了一会儿，随后皱着眉，有些像是看傻子一般打量了一番萧锦，回答道：
“没听过，怎么了？”
听见这个回答，萧锦瞬间心如死灰，整个人都凉了半截。
“没事，打扰二位了。”
心灰意冷的萧锦坐回了自己那桌，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帮人知道慕云却没听过他。
一旁的顾松鸢强忍着笑意抿了一口酒，将桌上的菜往萧锦那儿推了推。
“吃点儿吧，一会儿凉了。”
萧锦长叹一口气，实在提不起胃口。
不过幸好慕云现在不在，不然要是被他看见刚才的画面，那萧锦更是无地自容。
而此刻的慕云，正身处烟檀城中的一间铁匠铺里。
“好刀，果真是好刀！”
一名身材强壮，皮肤黝黑的铁匠正双手端着那柄通体漆黑的直刃短刀，仔细端详着。他的眼睛瞪得老圆，好似发着光一般直勾勾地盯着那柄刀。
铁匠看了半天，随即回过头来望向慕云，问道：“你这刀确定不卖？”
慕云摇摇头：“不卖，只配一副刀鞘。”
这是伏邪司持刃的刀。虽然是一柄好刀，可慕云想要用的话，最好还是低调点，因此想换一副刀鞘。
那铁匠脸上不加掩饰地浮现出一副浓浓的遗憾神色，叹了口气。
“行吧，刀鞘的话，你把刀留下，明日就能做好，到时候你一并取走。”
“没现成的吗？”
那铁匠“啧”了一声，似乎是在责怪慕云不懂行，暴殄天物。
“另一把刀也给我看看。”铁匠虽嘴上这么说，可却已经动手把慕云背上背着的单刀卸了下来。
“好刀！也是一柄好刀！这刀也留下，我帮你保养保养。”
慕云眉头微皱，他还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
铁匠瞥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你不放心？老子在这儿干了十多年了，信誉是一等一的好，你若不信，可以打听打听。”
说罢那铁匠又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慕云面前，说道：
“信不过我的话，这银子你拿走。明天你来，若是有任何的不满意，只要你好意思说，我不但不收你钱，这锭银子也归你。”
慕云拿起那银子掂了掂，约二两重，随即点点头。
没过多久，慕云便走出了铁匠铺，来到了烟檀城的集市之上。
他找了个货郎，向他打听了下城中的医馆在哪个方向。
先前他便已经打听过了，城中医馆药铺有两家，可根本没人听说过什么“狐大夫”。
当然，这也在他意料之中。这“狐大夫”多半是个别有所指的化名或者外号。
不过他还是打算先从医馆开始调查一番。
就这样，慕云顺着这市集往下走着。街上人虽多，可大多已经习惯了这些舞刀弄枪的江湖人，并未对挎着刀的慕云感到害怕。
街边卖的什么珍宝美玉，新奇宝物他也看了几眼，却都没什么兴趣。
直到他看见一个身穿深青色长衫，蓄着长须的老者时，才停下了脚步。
那老者也十分敏锐地把握到了这一点，冲着慕云说道：
“少侠身姿挺拔，步履稳健，一看就是习武之人。老夫这里正好卖些祖传的武功秘籍，少侠可以看看。保证对你以后的修行大有裨益。”
慕云看了看老者身前落着的几本秘籍，倒也是来了兴趣。
他虽然不认为自己能在这淘到什么多好的武学，捡到什么大漏，不过也还是俯下身来，翻看起了老者的“祖传秘籍”。
《金刚不坏锻体神功》，
《九阴九阳武道真解》，
《琅然清圜飞仙九式》，
……
名字倒是十分唬人。
可慕云从头看到尾，每一本都粗略翻看过后，竟连一本九品的武学都不曾看见。
这些全部都是名副其实，实实在在的地摊武学。纵使慕云能够将不同的武学结合推演，这些武学对于他来说依旧是半点用都没有。
慕云刚准备将手中的杂品秘籍还给老者，一只白玉般的精致的手却突然出现，将那几本秘籍从他手里夺了过去。
随后只听一道清脆动人的女声如是说道：
“老伯，你把这些卖给我吧，我加钱！”
老者脸上顿时笑意浮现，眯起了一双眼睛。
慕云则直接愣住了，难不成这老头还有托，想骗自己买这些秘籍？
他扭头看去。
在他身旁，一袭淡绿色的轻纱罗裙，正携着淡淡暗香徐徐摆动。那裙摆却遮不住少女轻盈的身姿，引得许多路人回眸。
她约莫十三四岁，发髻高挽，如一朵稚嫩的梨花苞，一根玉簪则恰似花枝。
一双略显俏皮的淡眉之下，烁星般灵动明亮的眼眸正如获至宝一样盯着那几本秘籍。
“我全要了！”
慕云这才了然，原来是地主家的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