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五儒骂宋慎
朱元璋第二日再见宋慎，宋慎顶着黑眼圈，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恐怕现在若是有一阵风刮过，宋慎就会跌倒在地。
“子畏，何故此态？”
“微臣一夜未眠。”
“一会上朝会，你这个模样可是不行。”
“那微臣去盥漱池洗漱洗漱。”
等朱慎整理好仪容仪表后，才随同朱元璋参朝会。
大殿之上，以李善长，刘伯温立于文官最前列，宋濂，胡惟庸立于文官第二列，宋慎的位置是在文官第四列。
此时站队还算随意，百官只分文武，站双列。
实际现在朝会礼仪方面仍然没完全成熟，大概在明洪武三年才确立，朔日、望日，皇帝穿皮弁服到奉天殿，而百官穿朝服在丹墀东西，行再拜礼。
朱元璋最后进入大殿。
班首为李善长，他上前来，同百官一起鞠躬，宋慎跟从众人一起喊“圣体万福”。
宋慎本来一夜未睡，脑袋迷迷糊糊，几欲昏昏欲睡。
“朕思来想去，决定为新朝写刑典《大明律》，此事由刑部侍郎宋慎担任主编，再抽刑部十四人协助编纂。”
此决定一出，一时间朝堂百官惊愕，繁沸声朗攒动。
啊？
宋慎脑袋轰的一下，不是，老朱你现在就公布，是不是有些唐突？
宋濂忧喜掺半，他自然是希望自己的长孙官运亨通一路无阻，但是也势必要遭受到更多质疑和反对。
李善长面容不善。
这宋慎攀爬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到半月升任刑部侍郎，陛下又将刑典修纂这种大事交给了宋慎。
“是时候该给宋子畏伸橄榄枝了。”
说白了，李善长和宋慎之间也只有一点观念冲突，也不至于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这宋慎若是能投入本公阵营，本公尚且还会重用他，若是站在对立面，那本公出手就不会客气了。”
在李善长的观念里，有些人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李善长自信自己能动宋慎。
纵然有宋濂撑腰，但是他能斗得过整个淮西集团吗？
随后李善长朝胡惟庸看了一眼，胡惟庸心领神会，朝后方摸索了一眼。
“肃静！”
班首李善长喊了一身。
“臣喜极陛下革故天下之雄心，《大明律》若能问世，我朝根基成矣，奈何天下善刑者，太多羣才，陛下却只用宋子畏，微臣不理解。”
出列这官吏，名为王章，倒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但是宋慎知道这人来自淮西群体。
派王章一人，估摸李善长想先试试水深水浅罢了，只要反对的声音足够多，李善长那边还会继续派人施压。
朱元璋也很清楚强行任用宋慎，势必会遭遇质疑之声，不过朱元璋若是畏惧了，那他就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洪武帝了。
“宋子畏朗诣豁达，能文善墨，担任主编有何不可，王章退下。”
王章也只是打个头阵，没去想着磕一下，赶紧回到行列中。
“陛下不可将修刑典重任交给宋慎，我大明以儒治国，严刑峻法应该适可而止，若是陛下继续重用宋慎，莫非真要将那“剥皮揎草”之刑写入大明律？”
这次说话的皓髯儒生，即是陶安，命知制诰兼修国史。
除名儒宋濂外，陶安在朝中名望可入前三，乃当朝儒生代表之一。
“臣等附议陶老先生之言。”
除了陶安出列，又有儒师朱梦炎，翰林典籍刘仲质，新淦人曾鲁，襄垣训导任昂四人不服宋慎修刑典，附议陶安之言。
朱元璋脸色一下不好看了。
这次逼宫，压力有点大。
陶安老头，老朱也是一直很尊敬他，没想到这一次是他带头冲锋。
宋慎啧牙。
纵然“清廉榜”扭转了一些风评，但是“剥皮揎草”一事还是弊大于利，坏了他不少名声，所以每次弹劾或异议，政敌都会拿“剥皮揎草”说事。
毕竟自己创立了严刑峻法，他担任《大明律》主编，确实会被群起而攻之。
“好好好！我宋子畏何德何能，竟然能引得五儒攻讦，真是荣幸至极。”
宋慎大笑，走出行列。
百官皱眉，大殿朝会，嘻嘻哈哈，成何体统！
宋濂捂脸。
他觉得大长孙快没救了，已经在养歪的路上越来越远。
“宋子畏，陛下还在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曾鲁眉头紧锁。
“我的态度很明确，陛下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偷换概念，枉为宋儒长孙，习儒术却用岢刑，学孔孟却爱酷法，奸臣捻祸，迷乱陛下，若再让你活跃政坛，乱国伊始。”
陶安这话有些危言耸听。
“宋慎，来俊臣也，若委以修典重任，只怕这《大明律》必定以酷刑严苛为主，若如此，宋慎便是我大明的罪人！”
“宋慎无才无德，溜须拍马样样精通。”
“对，吾等皆赞同！”
五儒辱骂，已经将宋慎塑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奸佞。
宋濂一听陶安等人这般辱骂自己的大孙子，他差点上去揍陶安。
亏陶安以儒治齐名他宋濂，昔日好友，自从加入淮西集团后开始做一些毫无下限之事，宋濂只觉得这个陶安的良心被狗吃了。
而宋慎再有涵养，被五儒这般污蔑，他也难以冷静。
宋慎上前一步，指着陶安鼻子骂道：
“笃顽老儒，仗着偷习一点儒家经典，就敢自称“老师”，简擢为官，自称知机识窍，却又是狗屁不通，你们五人一起来，我宋子畏若是退让一步，就是怂蛋一个！”
“你！”
五儒勃然大怒，陶安捂着心口，气的胡茬乱动。
“什么时候我大明朝会上如同菜市一般吵闹了，成何体统！你们双方皆退却，此事朕不追究，莫要再提，速速退下。”
“陛下？”
陶安不敢置信地盯着朱元璋。
他没想到，这般施压，朱元璋竟然还在维护宋慎。
“修典一事，仍然由宋慎主理，此事就这么决定了，速速退下！”
朱元璋的语气强硬，不容置疑。
“陛下！”
刘仲质见状，还想劝谏。
却被陶安拍手制止，刘仲质看恩师已经不愿再上，心里也知道此事已休。
“好了，退朝！”
本次朝会不欢而散。
宋濂因此事而与陶安绝交。
宋慎就算再有德行上的失误，那也是他宋家的事，陶安当众揭底，实乃打他宋濂的脸。
而宋慎回到家，也是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