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横死
三日后。
镇魂堂，招灵殿。
一位白发苍苍的年迈八品“守灵师”，老神在在的讲述着。
“法术【涤尘】的作用，不仅在于除尘扫秽，省去净面沐身的功夫；
更在于斩断尸气，清除沾染的阴魂晦气。
是极有用的基础法术。
就像老朽曾经就处理过不少……”
他声音洪亮。
但四周认真听讲的招灵官，并不多。
有些在交头接耳，低声讨论；
有些昏昏欲睡；
还有的在修行法术，期盼着能在年中大考中，拔头筹。
此般景象。
无他，皆因这老头每次讲课，都是这一套，都快成讲课公式了。
先讲基础法术运用。
画几张大饼，说什么基础法术都是底子，务必要修行扎实，才能学进阶法术。
然后，再吹嘘几句过去的亲身经历。
卖弄资历与经验本领。
真要有能力的，会来上这种招灵小官的大课？
若非每月不定时的一两次开课，必须全体招灵官点卯，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多人来听。
坐在边缘的江赫，也在修行。
「你修行《九转太阴经》许久，积累道行1点」
感受着道行细微提升，他缓缓睁眼。
毫无疑问。
这老头就是镇魂堂派出来，给招灵小官洗脑并画饼的“企业经理”，根本不会拿出任何真才实学。
他对此早有预料。
另一边，汤晨在殿内不同座位间乱窜。
与几位女修勾勾搭搭，低低窃语。
半晌后，重新坐回江赫身边，小声说。
“江兄，我打听清楚了。
近日，平远道东南，小莲花镇，闹出件麻烦事。
听说是‘妖佛降世’，会让人在颂佛念经中，暴毙横死。
不论念经者，还是听到诵经声者，都难以幸免。
最终还是林阔方与他义堂恩师胡长老，一同前往处置，除秽荡邪，镇压阴尸，才将此事解决。
此次他将阴尸赶至庄内，便是收尾，顺道参加大考。
听说得了不少嘉奖，大量功劳进账，还吸引许多女修爱慕……
这个狗！真他娘的是走了狗屎运！”
一提及此事，汤晨羡慕嫉妒的眼睛都发红了。
连着在江赫耳边嘀咕。
什么打丫的闷棍，如何实施不会被发现……还有什么多少号住的小娘子，与之暗通款曲，真是眼瞎了。
江赫更在意的，当然是那“妖佛降世”之事。
这与图谱解锁，息息相关。
“说正事。”
“别的…倒没什么了。”汤晨一阵挠头，仔细回想，“对了，我还听说，胡长老送他出堂前，一再三令五申，要他小心这些阴尸异变。
结果那日他还故意卖弄，解除其一封印，自吹自擂。
真不是个东西！”
“……”
这家伙夹带私货严重，江赫听得眉头直皱。
但他也判断出，光凭道听途说之言，很难真正得到有用的结果。
必须想办法，接触林阔方。
二人低声交谈间。
忽然。
铃铃铃——！
殿外，一阵铃音大作。
颇有摄人心魄之能。
不仅令殿内气氛为之一静，就连言辞滔滔的讲师，也闭上嘴，朝外打量。
“是法器‘魂铃’，能动用魂铃者，起码也是七品！”
江赫做出判断。
紧接着，殿外又是嘈杂声起，一道道人流汇聚。
法术施用掀起的风浪。
镇魂堂的“镇魂石”透出强烈威压。
简直乱做一锅粥。
殿内，一片哗然，猜测着出了什么事。
好事者甚至已争抢着冲出殿，想去看上一看。
“肃静、肃静！”
授课老者沉声开口，压下躁动人心。
“一个个后生，如此冒进，成何体统！
给我站住——
就算要看，那也是老朽先看，你们还懂不懂尊师重道！”
言罢，他起身而去。
脚步透着提前下班的轻快。
招灵官们：“……”
江赫：“……”
“快，江兄，咱也去凑热闹，庄内好久没出这么大动静了！”
汤晨迫不及待，拽着江赫就走。
……
片刻后。
“死人啦！死人了……”
“连庄内管事的都引来了许多，到底什么事？”
“该不会耽误明日大考吧！我准备这么久，就等大考一鸣惊人，可不能耽搁……”
“真能吹，你连九品正都没破，就想进内门？”
“……”
沸沸不止的议论声中。
江赫站在末尾，面色凝重。
隐约间，他感受到《神话图谱》的丝丝悸动，心中已有猜测。
虽有意往人堆前挤去，奈何庄中人八卦之火太盛，真正的核心处，还有管事者阻拦，根本难以凑近。
“江兄，打听的差不多了，有目击者说，出事的是林阔方！
他死了，而且死状很凄惨诡异。
脑袋掉了，被他毕恭毕敬高举过头，头顶和颅骨上还长满了瘆人的脓疮和肉疙瘩。
方才那‘魂铃’声，就是庄内大修，在招引林阔方亡魂。
以此来探查个中隐情。”
这回，汤晨没有说“真解气”“装逼遭雷劈”之类的话。
地班修士，注重死者为大。
对逝者心存敬意。
何况，单是装逼犯，还罪不至死……
江赫心中一动。
他猜对了！
这多半是那“妖佛降世”的后续延伸，事情还没完——
前几日，那狐面人说。
“不要试图追究‘怪佛宝光’，否则，你的下场就和他一样。”
他（她）当时就预料到林阔方的结局了？
不过……江赫一介小小招魂官，要怎么亲自参与到这件事中，才不会引人怀疑，还能解锁新图谱呢？
江赫心中为难之际，忽然在周边议论声里，捕捉到些许虚无缥缈的对话之音，有些耳熟。
他故作不知，拉着汤晨一通乱挤。
看似凑热闹，实则不断朝对话声靠近。
很快。
对话声逐渐清晰。
“断头佛的影响，很深。”
“你早知道，他身上缠绕着断头佛神话泡影的影响了？那你为什么不出手，如果是几天前，他还有望活下来。”
“救？我与他非亲非故，凭什么救他。”
“小…小狐狸，你性情还是太凉薄了些，不论怎么说，这也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他受贪念影响，误以为是天大机缘时，怎么没想过后果？
他日前高调出手，误以为能得你我青眼，因此解放阴尸炫技时，怎么没想过今日？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老韩头，这世上最治不好的病，就是蠢。”
“你啊、你啊，唉！咳咳咳……”
“别管了，我扶你回去用药！”
江赫心中狂跳。
听声音来源，就在人潮背后不远处。
但偏偏四周无人注意。
若非有《神话图谱》本身层次在，让他足以看破对方障眼一类法术，他只怕也听不到这段对话。
信息量极高。
‘看来，这二位就是太阴轮来的‘大人物’了。’
‘解锁图谱所需的‘怪佛宝光’，原来是来自‘断头佛’的什么…‘神话泡影’？’
神话泡影，《神话图谱》！
这不恰恰是对应关系嘛——
心念及此，他转头就走，不再多留。
“江兄，你说…哎？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