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法考
又一日后。
响晴薄日，暖阳初升。
盛夏暑意里，透着浓重的阴气，寒风阵阵，直透骨髓。
万众瞩目的年中大考最后一考，法考，正式开始。
广场上，沸沸扬扬，人声鼎沸。
各处法力波动浮现，地班各小序列的修士，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手段层出不穷。
尤以核心弟子所在，法力波动最是汹涌。
其间阴气，死气，也最浓重。
大地上。
一座座被刨开的坟茔，显现而出。
纵横交错的棺材，个个震荡不休，内有沉闷的撞击。
笃笃笃！
宛若擂鼓，格外瘆人；
涂着诡异油彩的纸人。
其状各异，举止僵硬；
音调忽高忽低，掀起阵阵黑云的冥乐。
吹打弹唱，凄切哀婉；
亦有纸钱飘零，骨灰弥天；
一具具栩栩如生的尸首横陈……
饶是江赫已见过不少场面。
可这份浓重到直冲天灵的阴气，还是令他不由暗暗打个寒颤。
只觉刚恢复平稳的阴阳二魂，再度朝阴魂一侧倾斜。
地考，还只是动动笔头而已。
法考，是实实在在的亲自上手，考验各自法力运用。
“江兄，你近日来，怎么越发清减了？”
汤晨看着江赫浓重的黑眼圈，奇怪问。
“最近用功了些，无妨。”
解放镇魂石中魂魄，所需承载与消化的知识，太多。
这感觉，就像要将几十几百本典籍内容，全浓缩后，一起挤压进脑海中，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但偏偏，江赫不想错过这种灌顶式学习的机会。
全心全意，全神贯注。
以求最大限度的完成消化。
由此，他的理论知识不断壮大。
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在逐步加深。
不过是昨日这一整日，他对自身“招灵官”的修行一道，就额外增添了几分更深刻的认知。
何为招灵官。
何为地班。
何为四小序列。
如何能在招灵官一道走的更远……
眼看距离突破“九品本”，非常接近了！
他昨日消化的那颗镇魂石，是位“验尸官”小序列修士的残缺记忆。
其中涉及的法术，无法修习。
有序列阻隔。
但其中很多知识，都让他甘之如饴，心有所悟。
搭配「参禅打坐」之悟性，他联想到许多。
“地班四小序列，看似分门别类，划分严谨，无法跳序列而修行，也无法并列修行……
但实则，彼此间有莫大联系，万变不离其宗。
四条路，终究有其交汇处。
那交汇点，直指地班修炼的本质，是真正的‘大序列’修行！
小序列之间，彼此无法跳跃修行，但从小序列转到大序列的修行，未必不可，或者说，是水到渠成！
我所学越多，越能在序列修行道路上，更接近大序列道路一些！”
镇魂石的残留记忆，虽已是多少年随岁月消磨的结果。
是再残缺不过的冰山一角。
可对他的帮助仍旧太大。
他还要再努力一些！
争取将所有虚浮的知识量，全变成自我的知识累积，一起融会贯通，彻底消化掉。
“最重要的是，昨日助那颗石中前辈解脱后……
‘神话·死者’一页的点亮程度，飞跃式达到‘一成一分’。
照这进度，要不多久，我就能从这页图谱获取第二种神话能力！”
以「好学」、「参禅打坐」两种能力展现出的莫大用处……
他心中，难免期待！
汤晨讶异的打量他，“江兄，你莫不是背着我，跑去庄外暗馆子里潇洒去了吧。
那种地方可去不得呀！
要去，也该叫上兄弟一起！”
“……”
汤晨今日没再说让江赫努努力，挤进内门。
公认最容易拿分的地考，排不进前四。
那最难拿分，考核标准极严酷的法考，就很难有什么大飞跃了！
往年，在外门子弟中，评“戊等下”者，大有人在。
最优者，最多也只有“丁等上”。
大家都是九品，学艺不精，很难在法术修行上，真正拉开太大差距。
说那种话，在他看来，无异于往江赫伤口上撒盐。
短暂的等待后。
考场巡司大袖一挥，示意外门考生可以入场了。
此次考场，倒是比地考时看上去，要正规许多，每位考生都有一片单独划分区域，其间以半透明的影壁阻隔。
不仔细看，很难看清其他考生的“考题”。
江赫看看面前闪烁的道道幽光，与中间安然摆放的一个瓷魂瓶。
鼻间，尸臭浓郁，宛若发酵十几日的死猪，臭的令人作呕。
他心中了然。
“和记忆里，往年法考，无甚不同。
三炷香时间。
将虚空中漂浮着的所有残魂游魂，尽皆招进魂瓶内，并完成安抚。
这些残魂游魂，数量不少，要很多次法术才能全部招引入瓶。
何况，还都经过特殊‘调制’，极难控制。
进入魂瓶会不断挣扎。
需以熟练的手法控之，待到三炷香后，以魂瓶中所余之魂魄数量，来划分评等。
这浓郁尸臭，也是对【涤尘】法术考核的一部分。
事后若能完全洗清恶臭，离开考场，评分会有微弱提升……
还是老一套。”
果然，他之前猜得没错，太阴轮的大人物，充其量只会对内门弟子和核心弟子的考核感兴趣。
反观另两个考场的热情洋溢，如火如荼。
他们外门考核，整体变化不大。
他没急着【招灵】入瓶，而是隔着四方影壁，望向其他人，感受到四周一道道法力气息的波动，混在其中滥竽充数。
偶尔装出副消耗法力，很吃力的样子。
外门考场，受关注最少。
压根不会有人注意他。
面前香炉内，第一炷香，开始点燃。
时间点滴推移。
忽地。
轰！
一声与四周格格不入的巨响，陡然炸开。
紧接着。
是一连好几道影壁被撞碎的声响，江赫下意识皱眉投注目光过去，发现是与他相隔约莫有几个考生区域的地方，传来的响动。
隐约听到一声声怪异的嘶吼。
“那边应该是小序列‘背尸工’的考核，内容多半是背尸，同时要压制尸体尸变，化邪，腐烂等恶化之难，支撑过三炷香。
这多半是尸体化作邪祟了，而且，还是恶化到很恶劣的那种。
这究竟是【控尸】手法有多差啊……”
他嘴角抽搐一下。
像这样的考生，多半不会留丝毫情面，要当场被废除修为，驱逐出庄了。
“肃静！”
考场巡司一声大喝，立时让各处哗然声熄灭。
坐在首位，昏昏欲睡的考官，拿起朱笔，画个大大的红“×”！
旋即挥挥手。
下一刻。
嘭！
一声闷响。
接着，考场内传来惨叫、求饶、哭喊。
那是法术被强行废掉，赶出阴魂庄闹出的动静。
简直是闻者落泪，听者动容。
但阴魂庄不是善堂，学了法术还成不了材，不可能在庄中留用。
有原主记忆在身，江赫心知同样画面，在庄内常有发生，司空见惯，泰然处之。
等到渐渐风平浪静，考场恢复最初秩序。
江赫见第三炷香过半，只余约莫三分之一。
他终于从插科打诨中振作。
周身气质一变。
开始手掐指诀，口念咒法，极其熟稔。
时间，还来得及。
“渺渺游魂，无处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