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论世家
乱天下者——世家！
这个观点似乎很有道理，可刘备心知肚明，这位兄长话中的矛头其实指向一人。
卫徽。
是觉得自己和世家子弟的联系太深，好心提醒，还是因为适才下属的所作所为挑拨离间？
刘备暂时无法确定刘焉的用意，但他确定一点，卫徽真心相待，这一路走来对他的帮助很大。
他心中这般想，嘴上却没有反驳，故作疑惑道：“叔父是在提醒备，不要与卫徽走的太近么？”
刘焉微微点头，道：“只是担心玄德浴血奋战，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刘备又故作懵懂：“当今之世，天子与世家共治天下，叔父怎会言世家为天下大乱根源？”
刘焉嗤笑道：“不然，玄德以为张角何德何能，竟能使大汉百万子民随他作乱？”
“正是世家肆意侵占土地，致使百姓无米可食，他们吃不上饭了，自然会揭竿而起。”
刘备陷入深思，不可否认，这位同宗兄长说的很有道理。但若是想因此挑拨他与仲道的关系，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他印象中的卫仲道，是个正直善良的真君子，即便世家为天下之祸，也绝不包括仲道。
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还是装出虚心受教的模样。
“叔父教诲的是，备定当警醒。”
刘焉闻言满意的笑了，随即又道：“不过，时下玄德仍需仰仗卫徽及其身后世家，待到功成名就，再行处置。”
“备正有此意。”
...
“这就是刘焉对备之言，仲道大可放心，你我之情谊绝非外人能挑拨。”
营帐内，刚回返的刘备便将刚才的对话事无巨细，尽数告知。
卫徽听完，不禁调侃道：“主公如此这般，岂不辜负了刘刺史的一番苦心？”
“刘焉与备虽是同宗，其心意却未必是真...等等，仲道你叫我什么？”
刘备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称呼不对！
卫徽笑道：“在下与主公不是早已立志匡扶大汉了么？”
刘备激动的握住他的手：“备何德何能...”
“与君同行，是在下之幸，但愿你我能一起走到对岸。”
“一定可以！”
刘备目光坚毅，斗志昂扬。
卫徽笑道：“不过现下还不能在人前称主公，否则外人恐怕会视主公为眼中钉，不利于后面的发展。”
现在的他代表的不仅是个人，还有河东卫氏，以及商行背后众多世家。
“仲道有此心足矣，备对天立誓，此生绝不负君！”刘备郑重许诺。
卫徽感觉此刻的气氛有些暧昧，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继续道：“不过刘焉有一件事没说错，乱天下者，世家也！”
刘备闻言十分诧异，毕竟眼前的少年正是世家子弟。
“仲道，你...”
“在下虽是世家出身，却无法否认这个事实，而且终有一日，我会亲手终结这份规则！”
卫徽神态自若，仿佛说的不是自己，随后又继续畅论。
“与其说是世家乱天下，倒不如说是人心作祟，因为人的欲望没有无止境。”
“天子以国泰民安，开疆拓土是功绩；商贾为的是富甲天下，百姓只求风调雨顺...而世家，便是要兴盛家族。”
“人的追求永远不会停下来，久而久之，差距便会出现，这也就是资源的兼并。”
几千年的历史早已证明这一点，即使没有世家，依旧会诞生其他利益共同体，对资源的垄断，兼并，从未停止。
刘备沉思许久，开口道：“如此说来，乱天下者未必世家，因为不论是谁处在那个位置，都会做出同样的事。”
他很认可卫徽的观点，就拿自身为例，布衣出身的他想着封侯拜相，其他人为何不可以？
利益之争从来就没有好坏，唯有胜败。
卫徽点了点头，却又话锋一转：“话虽如此，世家的垄断仍需终结。”
“为何？”刘备不解。
“因为蛋糕总共就这么大，如果不重新分配，吃不到蛋糕的人依旧会掀起动乱。”卫徽解释道。
刘备眉头微皱：“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他不希望出现那样的局面，一来世家这个整体太过强大，二来，则是不希望卫徽为了他与自己的家族为敌。
卫徽摇了摇头：“其实这件事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不论我们愿不愿意，未来都会出现群雄并起的局面。”
“黄巾之乱虽然注定失败，但它却逼得天子对地方放权，未来恐怕会是主弱臣强。”
“实力是野心的根源，战争，会在无形之中调动国家资源，混战之后，权力重新洗牌，胜利的一方赢得更大的蛋糕。”
话音戛然而止。
举个例子，如果是太平时期，天子想让地主阶层拿出钱粮赈灾，他们会一个比一个抠。
可若是天下大乱，为了支持自己所在的利益阵营取得胜利，他们会不遗余力。
刘备：崇拜值+1
仲道又猜对了，据三国志记载，黄巾之乱后，朝廷对地方的掌控进一步削弱。
未来五年到十年后，诸侯割据的局面会逐渐成型。
他不由感叹道：“仲道之见识当真堪称天下无双，不知为何，备总觉得你所预测之事会尽数实现。”
卫徽立即谦虚道：“主公过誉了，想必你也早已洞察秋毫。”
刘备笑而不语，我不一样，我靠的是三国志，你靠的是智慧。
“眼下讨论世家的问题还为时过早，主公当务之急是趁势而起，在乱世到来之前得到更多的本钱。”
刘备沉吟道：“借世家之力崛起，待到羽翼丰满，再逐步削弱其势，这就是仲道的谋划吗？”
“山人自有妙计，主公日后便知。”卫徽卖了个关子。
一口吃不成胖子，如果步子迈的太大，一不小心就会伤了腿。
这时候的他和刘备还太弱，若是敢触及世家的利益，恐怕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既如此，吾拭目以待。”
刘备没有继续追问，眼下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解决黄巾之乱。
至于以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