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起萧索
天汉三年，秋。长安城在暮色的笼罩下显得格外沉寂，街巷中偶尔传来几声低语和脚步声，迅速被渐渐加重的寒风卷走。这座大城，曾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荣耀之地，如今却像是一只被困在囚笼里的猛兽，沉默而危险。
楚铭站在礼部的长廊下，眼睛微微眯起，望着远处宫墙上飘扬的旗帜。这些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池隐秘的故事。然而，对于楚铭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吏而言，这些旗帜背后的权力漩涡，距离他是如此遥远。
楚铭今年二十有六，自入仕以来，便一直在礼部任职。礼部是一个并不显眼的部门，主要负责祭祀、礼仪等事务。楚铭的日常工作也极为琐碎，无非是整理文书、抄录典籍、偶尔跑腿传话。他的上司是一位年迈的主事官，平日里对他既无特别关注，也无刁难，仿佛他只是办公室里的某件老旧家具，存在与否并无太大区别。
这样的日子虽然单调，但对于楚铭来说却也有几分安逸。他清楚，自己并无显赫的背景，也没有过人的才智，能够在长安城中谋得一个固定的职位，已是家族中长辈多方奔走的结果。楚铭心中深知，这个职位是他赖以生存的根本，也因此他总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越界的举动。
礼部的官房在宫城外围的一角，距离核心权力的中枢还有很远的距离。楚铭每日都能听到宫内传来的钟鼓声，看见高耸的宫墙上侍卫巡逻的身影，但这些与他无关的风景只不过是他工作的背景音。对于朝堂上的风云变幻，他只能在闲暇时听同僚们的闲聊中得知些许皮毛，更多的则是流言蜚语，虚虚实实，难辨真假。
“听说了吗？皇上这病恐怕是大大的不妙啊，内宫里已是忙作一团。”同僚甲低声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隐隐的兴奋。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咱们这些小吏哪里能议论这些事。”同僚乙急忙制止，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楚铭听在耳中，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掀起了一丝波澜。他虽然身处权力的边缘，但也明白皇帝的健康直接关系到朝廷的稳定。若真如传言所说，朝中局势恐怕会变得更加复杂。
“楚铭，你这卷文书要今天抄完，明日一早交到主事官那里。”一名年长的同事将一卷厚厚的竹简递到楚铭手中，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好的，我这就去办。”楚铭恭敬地点了点头，接过竹简，心中那一丝波澜随之平复。他知道，自己的职责是完成这些枯燥的工作，至于朝堂上的风云变幻，那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们的事情，与他这个小小的抄书吏毫无关系。
夜色渐深，楚铭回到自己简陋的住所，房间里只有一盏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他坐在桌前，开始专心抄录竹简上的内容。这些文书涉及的不过是一些地方祭祀和礼仪的细节安排，既无关紧要，也没有任何新意。然而，楚铭还是一笔一画地认真抄写，生怕有半点差错。
抄完最后一个字时，楚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灯火下，他的脸庞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平静与满足。这就是他的生活，平淡且安稳，虽然不显眼，却也让他感到安心。
然而，命运往往在最平静的时候悄然改变。楚铭没有意识到，就在他抄写文书的同时，一场权力的风暴正在长安城的中心悄然酝酿。而他，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小吏，终将被卷入其中。
窗外的寒风似乎更加强劲了，吹得窗棂发出阵阵轻响。楚铭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半掩的窗户，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他望着漆黑的夜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前方正有一条未知的道路在等待着他。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宫中的事情太过遥远，遥远到他甚至不敢去想象。关上窗户后，他重新坐回到桌前，拿起了一本已经读过多遍的书卷，借此打发这漫长而寂静的夜晚。
书卷上的字迹已因频繁翻阅而有些模糊，内容也再熟悉不过，但楚铭还是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字里行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指引着他，告诉他这平凡的日子背后，或许还有更大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楚铭放下书卷，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他的一位老朋友，礼部同僚**韩立**，一个总是面带微笑却心思深沉的人。
“楚铭，还没休息？”韩立笑着问道，眼中却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
“刚刚抄完文书，正打算歇息片刻。”楚铭回道，同时示意韩立进屋。
韩立点点头，走进房间，随手带上了门。他环顾了一下简陋的房间，随后低声说道：“你听说了吗？城中有传言，说皇上恐怕时日无多，朝中已经有人在暗中活动了。”
楚铭心中一紧，但面上却依旧平静：“这些传言不可信吧，我们这些小吏还是不要去掺和为好。”
韩立微微一笑，似乎对楚铭的谨慎早有预料：“自然，自然。不过，有些事情，即使不去掺和，也未必能置身事外啊。”
楚铭听罢，只觉得心中愈发沉重。他明白韩立的意思，但他更清楚，自己无权无势，远不及参与这些高深莫测的权力斗争。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守住自己这份微薄的安稳。
韩立看着楚铭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你我虽是微末小吏，但有些事情，终究是逃不掉的。长安城，这座宫廷，不会永远太平下去。”他说完这句话，便告辞离去，留下楚铭独自一人面对窗外那无尽的夜色。
楚铭站在门口，久久未能回神。他望着韩立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惶恐和不安。宫中的风暴或许尚未真正降临，但那压抑的气息，已经渗透进了这座城的每一个角落，连他这等小人物都无法幸免。
夜色如墨，风声愈发刺耳，似乎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雨。楚铭回到桌前，却再也无心阅读书卷。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像是一
根细线，牵引着他的思绪，无法挣脱。
他缓缓闭上眼睛，任由思绪在黑暗中漂浮。他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变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场风暴中能否全身而退，但他知道，这个夜晚将是他平凡生活的终结，而属于他的命运，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