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科研笔记》
奥伦娜离开了。
罗兰大致收拾了现场，最后走到已经被触发的解离术的陷阱前，准备将其复原，
但微微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现在这个状态或许更好。
随后，他起身来到角落处，心中默诵着咒语，缓缓抬起右手逆时针画圆，
空气中渐起波动，就像被投掷了一块石头的水面，
波动越来越大，形成一个旋涡状的开口，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户。
如果有其他传奇法师在场，他们一定会惊讶：
传送术居然不需要绘制符文和图腾。
罗兰走入旋涡之中，下个瞬间便出现在了古董店。
他伸个懒腰，看向窗外，
达顿大教堂穹顶后的天际线处可以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那里渐渐泛起了淡淡的蓝灰色，预示着黑夜即将退场。
既然天快亮了，罗兰便不再准备睡觉，
他进入内间，释放舞光术，随后从次元口袋拿出了一套三册的手札，
手札名：
《科研笔记》。
作者的名字十分特殊，名和姓都只有一个音节，叫作李·华，
此人便是那场科技革命的领导者，是足以载入史册的人物。
手札共三册，分别是：
《基础科学》、
《科技应用》、
《杂项》。
罗兰翻开《基础科学》的扉页，便见上面写着：
“我真傻，真的……在魔法世界，就应该用魔法促进科研、科研指导魔法。科技与魔法，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这段文字的字迹极为潦草，就好像书写者的时间不多了。
想来，这是李·华在面对革命失败时最后的总结。
罗兰心下唏嘘，
五十年前，还只是魔法学徒的他初见这段文字，心中是十分不屑的，
说什么“科研指导魔法”？
大言不惭！
科学迷信差不多得了！
但是，魔法师对知识总是好奇的，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罗兰终究还是翻开了手札。
刚开始，他根本理解不了上面的内容，因为其用词过于生僻：
像“加速度”、“介质”之流，还可以联系上下文，再从字面意思进行想象；
但“函数”是特么什么鬼！？
何况手札中还偶尔会出现一些奇怪的文字或符号，完全不知所谓。
就这样，罗兰连续几天没有斩获，眼看着要放弃了，却忽然读到了一段文字：
“声音是由物体振动产生的，在介质中传播的一种现象。”
这个定义倒是不难理解，
而且，后面还给出了一个鼓面振动实验用以印证。
罗兰发现实验所需的器材都很常见，便遵照步骤准备了一面鼓，并在其表面上撒一些小米粒，随后敲击鼓面。
结果出乎意料，
那些小米粒竟然在跳动！
所以，实验真的证明了声音和震动的关系。
罗兰发散思维，从声音想到了沉默术，
根据《科研笔记》中对声音的定义，若想增强沉默术，思路至少有两种：
一、抽走范围内声音传播的介质；
二、避免震动。
瞬间，罗兰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个足以改变整个魔法界的事实：
科研指导魔法并非虚言。
李·华没有说谎。
那之后的五十年，罗兰一边用传统的方法感知魔网、学习魔法，一边钻研《科研笔记》，靠野路子成为了传奇魔法师。
在整个过程中，他也尝试解读手札中那些独特的文字和符号，
可惜只成功了一半：
符号不难理解，因为只有26个，大多出现在公式中，大、小写两种形式只要找到对应关系便可；
文字则似乎是一种表意文字，因为文本量不足导致无法破译。
对罗兰来说，这件事始终是遗憾。
他又看了眼扉页上的那句话：
“我真傻，真的……”
他不由得摇头，喃喃道：“华先生，你一点儿也不傻。”
这么说着，他将《基础科学》放下，转而拿起《科技应用》，翻到了燧发枪的那一页，
上面有详细的设计图，并且对每个零部件都进行了阐述。
罗兰揉着眉心沉思，
手札中设计的燧发枪是长管枪，而非短铳。
奥伦娜的那把“辣椒”到底是……
罗兰继续往后翻。
后面几页提到了燧发枪可能的改进方向：
设计生产机床，尽量标准化零件，使各零件之间可以互相替换；
配备刺刀，应对肉搏；
将弹药从后面装入，改前膛枪为后膛枪；
……
据此推断，李·华在进行设计的时候考虑的只有一件事——
战争。
当时的机械加工能力很差，零件只能靠手搓，革命军又几乎没有魔法师，大规模量产燧发枪必须集结数量足够多的工匠，
这种前提下，确实不太可能设计短铳这种在战场上实用性较差的武器。
罗兰皱着眉头沉思，心中难免好奇奥伦娜的身份。
但这种事靠猜是猜不到的，
他便不再多想，将《科技应用》放了回去，转而拿起《杂项》。
《杂项》书如其名，
从小说大纲到桌游设计、从审死断案到灾情治理、从绘画到音乐、从烹饪到印刷……
内容无所不包。
但罗兰最感兴趣的还是科技部分，
里面提到了一种科技能造出来的终极兵器，能够摧毁两公里以内的所有建筑、杀伤生物，并在更广大的区域留下污染，遗患数十年。
这武器强得离谱，
罗兰觉得，传奇强者挨上一发说不定都会暴毙。
除了想象武器，还有一些奇妙的思想实验，
就比如关在盒子里半死不活的猫，一般人读了肯定会觉得不知所谓，
但罗兰不同，越是看不懂越会看得津津有味。
此时的他已经成就传奇巅峰，想要突破上限就必须在各方面做出尝试，
他结束独居、进入俗世也是突破的尝试。
而且，《杂项》越到后面，李·华的字迹越是潦草，
不难想象，那些内容是李·华知道革命即将失败，在最后的时间写下的内容。
这类内容往往最有价值，
至少，李·华判断其最有价值，想留给后人。
罗兰静心阅读，
黑暗中，四颗由舞光术构成的光球漂浮在空中，
它们发出柔和的光，如同精灵般灵动，在房间内翩翩起舞。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窗外天空的颜色逐渐变得丰富，从最初的蓝灰渐变为淡紫，再到温柔的粉红与橙黄交织。
天马上就要大亮了。
忽然，外面有响亮的号子声响起。
罗兰诧异，
“今天的宵禁怎么结束得这么早？”
他将《科研笔记》放回次元口袋，来到窗边。
街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调查骑士团匆匆而过，时不时用长剑的剑鞘猛击各民宅、商铺的大门，
“骑士团查案！”
“宵禁还没结束，你们别在这探头探脑的！”
“都回去！你们都给我回去！”
……
罗兰关上窗。
看来，那伙异端落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