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叁巨山的变故
头发灰白的老婆婆在柜台上依次放下四个木制方牌，牌子上分别刻着解卦、通灵、占卜、改运。
“看清楚了？”
老婆婆语态温和、不急不躁。
眯起的眼睛透过老花镜的玻璃，注视着奈美。
“看清了。”
奈美点点头，就要伸手去取其中的一个木牌。
老婆婆打掉奈美伸过来的手掌，带着些许的不满说道：“闺女，不要太急躁，四个神牌是给你看的，不是给你选的，跟着老婆子的节奏走，我会指引最适合解决你困境的方式。”
“抱歉。”
奈美揉了揉手腕，老婆婆拍打的力道可不低，一下子就红了。
把手收回柜台下，
放到大腿上，
老婆婆说话了：“闺女保持注意力，看清我的动作。”
奈美点头：“好的。”
纱织在一边急匆匆地说：“奈美奈美我会帮你一起盯紧的，你想选什么？我刚才就是在这个环节被婆婆障眼法忽悠了，婆婆的手实在太快，我都没有看清，婆婆就把我想要的通灵换成了占卜。”
“比起通灵，其实我也没有多想要找牙的。”
“我要再试一次，婆婆死活也不给我机会了。”
婆婆依次将柜台桌面的神牌扣了过来，背面向上。
这下，
没人再能看到神牌表面的内容。
但奈美想要选的转运，是在第四张的位置。
婆婆浑浊的老眼闪过一抹精光，
浑身的气势摇身一变，
给人的感觉不再是行将就木的老家伙，
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大威势。
面对纱织的喋喋不休，老婆婆表情不悦，低声道：“闺女这是个严肃的过程。”
纱织被婆婆陡然急转直上的气势吓了一跳，大熊抖了抖，咬住了双唇，口齿含糊道：“我不说了。”
老婆婆这才满意地回过头，看向了面前的奈美：“奈美，很好听的名字。”
“谢谢婆婆。”
“嗯，看好了。”
老婆婆的手按在了神牌上。
那双手像是褪色的枯枝，
但一点儿也不僵硬，
神牌被她按在桌面滑动调转方位，
熟练地动作，
犹如赌神手中的扑克牌。
纱织眼睛眨也不眨，
奈美同样如此。
随着老婆的动作加快，
神牌平移换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奈美的眼睛始终能跟上速度。
那张转运神牌被挪到第二张，
第一张，
最后又回到起始位置。
纱织嘴角上扬，声若蝇蚊：“哼哼，这次一定没错，奈美等会儿我让你选哪张你就选哪张，这一次一定可以选到那张通灵牌。”
纱织完全把奈美这一次的尝试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次机会。
难她天？
奈美没有回答。
她的眼中，
老婆婆的背后，
一个半透明的诡异身影，
慢悠悠地钻了出来！
似是身子太大，
那道长着牛头鱼脸的怪异东西伸出像是鳄鱼的爪子，
硬生生撕开了老婆婆的后背，
血液滴洒，
老婆婆的五官在这一瞬间扭曲了许多。
但，
很快恢复正常。
奈美带着征询的目光，
瞥了眼身旁的纱织。
见纱织的视线死死注视着老婆婆手中调转位置的神牌，没有一丝一毫的诧异。
奈美稍稍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往日与普通人毫无交集的“鬼神”，硬生生手撕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好在，
都是幻想。
起码，
纱织的眼中，
那些飞溅的血渍，
都是不存在的。
这还是奈美第一次见到血腥的一幕，
眼中的吃惊难以藏匿。
微微地失神，
老婆婆也发现了端倪。
手上动作不减，
缓缓开口道：“奈美，你能看到？”
被这一声呼唤牵扯回心神，奈美装作稀松平常的样子，问道：“婆婆，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老婆婆只是往上方撇了撇，意有所指。
奈美装模作样，再次问道：“什么啊。”
纱织被打谜语的两人搞得晕头转向。
急迫地问询：“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老婆婆摇了摇头：“没什么。”
调转神牌的动作依然没有停止。
奈美眼中，
那个破体而出的虚幻鬼神，
同样握住了四张神牌，
不过，
这四张神牌没有实体，
随着老婆婆的动作，
鬼神挥舞神牌的动作要快上很多，
犹如加了八倍速，
目不暇接。
大概过去了半分钟，
婆婆停了下来，
身后的鬼神也停止了动作，
最终，
鬼神手中的神牌与柜台上的神牌重合，
重新回到了婆婆体内。
婆婆似是消耗了很大精力，疲惫地说道：“选一张吧。”
纱织迫不及待地指着第二张神牌：“奈美选第二张！第二张是通灵神牌！”
奈美清晰地记得，
通灵神牌是第四张，
这四张神牌都被鬼神打乱了位置。
凡胎肉眼，
只注意婆婆手中的动作是不行的，
而那张好运神牌被调换到了第三张的位置。
奈美起手去掀，
纱织道：“等等，奈美，你不选通灵吗？”
“我选转运。”
“不要啊奈美，转运明明是在第一张！”
纱织语速很快，
奈美翻动神牌的速度更快。
当，
神牌转面的那一刻，
奈美傻了眼，
同样傻眼的还有亲自调转神牌位置的婆婆。
只见，
被翻转过来的神牌是一张占卜神牌！
怎么会！
奈美瞳孔地震。
她亲眼见那个鬼神将转运神牌放在了这里。
为什么最后会是一张占卜牌？
纱织上前，
掀开了第一张神牌，
其上面刻着的两个字，赫然是转运！
纱织道：“你看我就说了吧，第一张才是转运牌，奈美也太笨了。”
面对闺蜜的嘲讽，
奈美充耳不闻。
她对上了老婆婆的视线，
苍老的眸子中，也闪烁着不解、纳闷的情绪。
老婆婆也懵逼了。
她亲手施展的术，
失败了！
奈美还以为是婆婆故意施展的障眼法，可婆婆开始明显不知道自己能看到那些鬼东西，又施展障眼法给谁看？
这个说法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而婆婆眼中的意外，
也说明她没有事先料到。
到头来，
两个局中人，
反而没有一个局外人看得清楚透彻。
轻笑两声，奈美也没有沮丧，本就是一次心血来潮的尝试罢了：“婆婆，占卜的话，是需要我提出一个问题的吧？”
“是这样的。”婆婆拿手绢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说道，“群星会给我启示，你可以询问了奈美。”
奈美应声道：“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当姑姑。”
经历与老哥的谈话，
奈美最担心的无非是柳川智的安全。
兄妹连心，
她能感受到老哥承受的压力，
老哥遭遇的事情，
单是想一想就知道很危险，
所以，
她拐弯抹角地打听老哥的安全状况。
在有孩子之前，
老哥一定是安全的！
这个婆婆应该是和老哥一样有特殊能力的人，
也是个有本事的，
应该有能力推断出部分未来的事情，
不全信，
但可以借鉴。
如果有危险发生，
也可以提前规避掉。
这正是占卜的作用，
不是吗？
“群星告诉我……”婆婆开口，顿了顿，说道，“不知道。”
“额？”对于这个答案，奈美呆了一下，“婆婆您不需要一点准备工作吗？比如用上这个水晶球？”
“不用孩子，群星已经给出了答案。”婆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情况，给出了建议，“你可以换一个问题。”
奈美还没有想出新的问题，纱织在一旁给出了建议：“奈美你不是要去参巨山吗，就问问婆婆会不会顺利好了。”
奈美眼前一亮：“纱织你真棒，婆婆我想去参巨山上香拜神，您就帮我占卜一下神灵会不会庇佑我。”
婆婆点了点头，三两秒的停顿，给出了答案：“群星告诉我，叁巨大神会庇护你。”
奈美点头：“那就好了。”
支付两次的占卜费用后，
奈美、纱织离开了占卜小店。
婆婆追了出来，说道：“奈美纱织，你们为什么会想去叁巨山？那里已经荒废了十年，网上也很少会有消息，现在几乎没人知道那里有一座神庙。”
“什么嘛。”纱织在手机屏幕调出都市传说论坛的页面，在婆婆眼前晃了晃，“婆婆你已经out了，只要与都市传说沾边的，就没有同好们找不到的，只要愿意，我们连战国时期的坟头至今在哪个位置都能知道在哪儿。”
婆婆讪讪一笑：“是这样啊，不过叁巨山不是个好地方……”
“好了婆婆，你说过的吧，叁巨山的大神会庇佑奈美。”
“可……”见纱织表情变得难看，婆婆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嗯是的。”
纱织斥责道：“婆婆你原本是想说我们去叁巨山会有血光之灾，你手上有开过光的宝贝可以帮我们趋吉避凶的是不是？呵呵，我早就知道在网上知道你们这些骗子的套路了，亏我之前还那么相信你，老骗子，别想从我们身上薅羊毛，我们走奈美。”
纱织拉着奈美远离了占卜小店，
“纱织你这样不太礼貌。”
“奈美你还看不出来吗，那个老片子还想从我们身上薅一笔，再不快点儿离开，不大出血，就不好走了。”
“是这样吗？”
“肯定的了，相信我奈美。”
边走边说，
骑上山地车的时候，
纱织也把奈美购买的伤药用掉了一半。
看着两人驶离的背影，
婆婆长长叹了口气，
摊开了紧紧攥住的右手，
那块转运神牌已然四分五裂！
而作用的对象，是她自己！
转运神牌的效用，可以主动帮霉运的人改运。
也会被动地侦测到附近因为一些命数之外的原因而导致某人的命格发生巨大的改变，从而被动地剥离部分其中的力量。
能够让它碎裂的原因……
且涉及到叁巨山！
婆婆返回占卜小店，
从柜台后，
取出一个相框。
相框中的婆婆只有三十岁的样子，
保养从容、富贵。
完全不像是七老八十的年迈。
而照片中婆婆的身边，
还有一个小姑娘，
十三四岁的年纪，
笑的灿烂，
笑的阳光，
笑的开朗。
这是婆婆的女儿，
十年前死于参巨山！
自那次之后，
名气如日中天的叁巨山，
在网络被除名，
在现实被遗忘，
最后，
被清德寺彻底取代。
镜框的玻璃反射出婆婆的样貌，
婆婆浑浊的眼中，
映射她自己的倒影，
十年来运势外显所呈现的死灰色，
化作了黄色，
甚至有向红转变的可能！
用夏国的话来概括；
有志者事竟成！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如日中天！
这是由衰转盛的前兆。
这种运势，
出门捡钱，
彩票中奖，
都是基本操作。
足以令人动容的是，
一直困扰当事人的困境，
或是麻烦，
有了解决的办法！
妻妾如云，
权势滔天，
富可敌国？
怕是没有这三个词解决不了的麻烦。
如果有，
那就换一种形式。
一滴泪水落在相册，
婆婆轻轻抚摸相册中女孩儿的脸颊，
笑了，
“妮儿，这回你应该能解脱了……”
……
……
奈美、纱织一路骑行，
二十多分钟，
终于到达叁巨山。
停下自行车的时候，
纱织额头都是汗水，
即便擦了伤药，
没有结痂愈合的伤口，
随着骑行的大动作摆动，
依旧疼得她龇牙咧嘴。
奈美说道：“纱织你就在山下看着车子等我好了，我去山上祈福一下，很快就会下山。”
“这样好吗。”纱织还是想拒绝的，好不容易和闺蜜一起来爬山，虽然一路抱怨，但是都到了目的地，她也不想半途而废。
“你如果感觉不勉强的话，我们上山的速度可以慢一点儿。”
下山不累爬山累，
纱织还是知道爬山的艰辛，
她怕爬到半山腰又叫苦连天被闺蜜看不起，
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我累了，奈美酱会背我的对吗？”
奈美白了一眼：“奈美你比我还重六十斤，你不怕我把你当垫背，我们可以试试。”
纱织捏了捏自己的肚子，视线往下看，大熊阻碍视线，甚至看不到肉感十足的大腿。
她放弃挣扎：“好吧，我就在这等你，奈美酱快一点儿，记得回去请我吃冰淇淋。”
“好的。”
别过纱织，
奈美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
开始上山。
没有纱织当累赘，
她一路快走加小跑，
登顶的时候，
也就二十来分钟的功夫。
山顶光秃秃的一片，
只有一家破败、年久失修的潦草神社。
神社并不大，
可以说小的可怜，
网上说这是参巨大神的神社，
奈美心中敬畏。
朝空无一物的功德箱投了三个硬币，
来到了用土垒起但已经倒塌的神像前。
点燃，
插上随身携带的香烛。
奈美双手在空中拍打三次。
第三次击打后，
双手合十，
眼睛紧闭，
虔诚地许愿，
心中道：
“参巨大神庇佑，庇佑我和老哥平安喜乐，可以少病少灾的过完一生，就这样我就满足了，拜托您了参巨大神。”
“轰隆——！”
一道重物砸地的巨响在身后炸起。
奈美慌张看去，
烟尘四起，
但，
依稀能看出，
漫天尘土中，
那个，
庞大的、伟岸的、让人san值狂掉的怪物！
“吼——”
怪物咆哮一声，
浑身的触须在地面攀爬，
以一种违和的速度，
朝奈美的方向飞速冲来！
遍布獠牙的口器骤然长大，
似是要生吞个人。
奈美慌张后退，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她惧怕地用双手挡在脸前。
突如其来的变故，
让她的面庞苍白，
头脑混沌，
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思维迟缓，
肢体僵硬，
最后，
干脆成了“木头人”。
“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