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断离,新生
阿瑞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
四周集市的喧嚣并没有影响到他。此时的他脑子就像是装了滤波器一样,周围所有的东西都没法被他关注到,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沉重脚步声。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麻木。和以往的伤心不同。急切也罢,迫切也好,阿瑞都觉得没那么重要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阿瑞终于坚持不住,一头栽在了泥地里面。晕过去之前,阿瑞的脑子还在不停地循环播放着不久前的事。
像往常一样,阿瑞拿着自己一周的工钱回到家里,却发现家里的门锁上了。阿瑞小心的透过窗户看去,却发现装潢和家具已经变了样子,似乎已经宣告房子换了一位新主人。
阿瑞迟疑了一下,脑中闪过不好的念头。不过他摇摇头,万一只是忘记了通知他呢?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说小薇啊……”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她打量着有些脏兮兮的阿瑞,语气有些不善,“她都已经搬走一个星期了,我怎么知道她会在哪?当时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了这间房子的,你可别想在我这里赖着。”
看着面前的陌生人,阿瑞道了声谢,便开始马不停蹄的在四周到处寻找着她的身影。不过半天过去,阿瑞认识的邻居都问遍了,也没有发现小薇的影子。
小薇,是和他在表父母家一起长大的表妹。这次不见的除了小薇,也包括了表父母。阿瑞从自己记事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爸妈,而表父母则说自己的爸妈已经在一次冒险事故中去世了。
表父母对阿瑞算不上好。除了吃的穿的都算不上多好之外,姑妈还经常嫌弃阿瑞在家里光吃不干活,可那时阿瑞才七八岁的年纪。
阿瑞虽然有些难过,但他也理解姑妈的不易,于是自告奋勇的出去做一些简单的活来缓解家里的开支。在每次阿瑞被老板责怪,十分委屈的时候,小薇总是会帮他擦掉眼眶的泪水,安慰着他。阿瑞也十分感动,经常用挣的钱给小薇买新玩具,哪怕有时,小薇的要求十分任性,阿瑞也咬牙答应,毕竟当时的他,觉得小薇是自己唯一的救赎。
“最喜欢哥哥拿新玩具给我的样子了,嘿嘿,哥哥真好……”
越打听,阿瑞也越焦急。不知为何,在参加这一次为期一周的地下城采集活动时,小薇一家人却突然消失了,毫无踪迹。
因为地下城采集活动会有一定的危险,所以通常都是通过预支酬劳的方式发给参与采集的人的家属。钱本身比较多,而且如果本人因为在里面因为什么原因遇害,那么家属还能拿一笔不菲的赔偿金。
阿瑞身上当然是没有钱的,因为通常这种时候,姑妈会告诉他小孩子管钱不安全,然后理所当然的把钱拿走。阿瑞当时也觉得没什么不妥,毕竟他拿钱确实不安全。如今他14岁,已经干了两年这种活了,随着越发熟练,加上他敏感于常人的嗅觉,帮助团队躲过了很多次危险,因此拿的报酬不少,也日积月累攒了不少的钱。
可现在的样子,似乎是表父母一家拿着自己的钱跑了……
“可不对啊,明明自己挣得也不算多,为什么也会……”阿瑞有些难以置信的摇摇头。由于钱是直接交给姑妈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挣多少。姑妈只是敷衍他挣得勉强能够养家糊口。
他信了。
随后他便找团长询问钱的去向,自然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真相。原来姑妈曾经塞给团长一笔钱,让他不要告诉阿瑞报酬的事。如今看到有些愤怒和难过的阿瑞,有些于心不忍,还是给了他几天的生活费,将他打发走了。
于是,便有了如今在街上游荡的阿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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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瑞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身边还不断的传来颠簸的感觉。
我这是,在哪里……
阿瑞艰难的抬头。面前的景象光怪陆离,不过能大致辨认出是在森林中。
被拐卖?还是被绑架了?……阿瑞打量着四周,看着周围同样是红色furry的兽人,估摸着多半是前者。
阿瑞无奈的苦笑。为数不多的金币也早就被人拿走,看来如果不发生什么变故的话,他的一辈子算是走到头了……
“吼!”一声刺耳的吼叫把拉车的马给吓的腿一软,直直的栽了下去。
车厢的剧烈抖动把车上的兽人们七零八落的洒到了不算平整的泥土地上。阿瑞强忍着虚弱和难受,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那是一只庞大的恶犬,散发着血腥和阴森的气息。它猩红的双眸扫视着商人,奴隶……阿瑞能感觉到,它贪婪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所有兽人,似乎一个也不打算放过。
“吼!”又是一声充满能量和示威般的怒吼,马匹瘫软在地,甚至还吓得失禁。不光马,在场的兽人们,除了仍然昏迷着的,醒着的兽人们包括阿瑞也吓得脸色煞白。他听团长说过,这种生物叫做恶魔犬(?坏惹),喜欢以兽人的身体为食,十分凶残,而且残忍成性,最喜欢追逐猎物,直到猎物再也跑不动,绝望的瘫倒再吃掉。
不过那时的团长还开了个玩笑,说这种东西已经在传说里都快销声匿迹了,不可能出现在除了高级地下城以外的地方。可今天,阿瑞看见了。
今天的恶魔犬似乎格外饥饿,看见有昏倒的兽人就一口气吞到了肚子里。这可把离恶魔犬很近的商人吓得不轻。
他惊叫着,“救命啊,大仙,您就饶了我吧,我愿意把所有的奴隶都献给您……”说完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起了头。
吞掉几只兽人后,恶魔犬似乎是用不屑的眼光打量了面前跪拜的商人,似乎又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调转过来看向其他的兽人。很多兽人惊吓着逃跑,却被地狱犬迅速的用锋利的牙齿拖拽回来,在惊恐的眼光中被撕碎,然后吞掉。
阿瑞没有跟着那些人逃跑。先不说他现在体力不支,就算他这会有十分的力气,他也知道跑不过这只凶残的大狗。这倒反而暂时救了他一命。
看着恶魔犬不再伤害自己,商人的脸上又恢复了点笑容。他谄媚地笑着,“大人,您捕猎的英姿真是帅气极了……”话说到一半却顿了下来。他看向面前被恶魔犬刺穿的血洞,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气急败坏的看着恶魔犬。
“畜生东……”商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撕碎然后吃了下去。阿瑞看着心中冷汗直冒。
就在这时,恶魔犬似乎闻到了什么气息,开始往阿瑞这边赶了过来。阿瑞顿时脸色惨白。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
我还没有找到你们……
还有好多事情我没有搞清楚……好不甘心啊……
要是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不,重来一世自己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吧。阿瑞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能感觉到,恶魔犬的腥臭味越发的浓郁,已经到了令人作呕的程度。
要是我也能像那些人一样有着异能就好了……至少不会这样憋屈的死去……
“咚!”
就在这时,阿瑞听见了一声沉闷的巨响。不过他还不敢睁眼,怕看到恐怖的东西。过了好一会,没有感觉到身体本该出现的撕裂感,阿瑞才有些害怕的睁开眼睛。
只见,面前出现了一只白色的狐狸少年。他将手中的大锤不经意的往地上一放,大锤和地面接触发出沉闷的声响,看来是份量不轻。少年本身和锤子差不多高,但看起来能够完全驾驭锤子的重量。而少年对面的恶魔犬,脑袋被砸出了不小的凹陷,惨兮兮的哀嚎着,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了怨毒。
“滚!”白色狐狸少年怒声喊道。同时,手腕再次发力,巨大的锤子就这样让他单手举了起来,随后毫不费力的扛在了肩上。
“嗷呜!”恶魔犬夹着尾巴绕着他走了两圈,眼睛死死的盯住面前让它受伤的少年。最终,它还是不甘心的咆哮了两声,转头就跑。
看到恶魔犬的背影渐渐消失,少年的警惕才算是放下来。等到他环望四周,发现有意识的兽人们几乎都跑完了。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随后转过头来看着唯一还在场的阿瑞,帮他解开了绳索。
阿瑞这才发现,面前的兽人身上的衣服有些奇怪,似乎是他从没有见过的款式。白色狐狸的身上披着一件橙色的夹克,裤子倒是棕色的,不算太长,只勉强过了膝盖。
“你没事吧。”阿瑞能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牛奶甜味,以及一种特别的清香味,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我,我没有……那个,你一直举着锤子,不累吗?”阿瑞感激的向面前的狐狸道谢。
“啊?不累啊,怎么了?诶,对,对不起,没伤到你吧!”白色狐狸少年一个侧身,锤子也马上到了阿瑞身前。这吓得他好不容易站起来的身体又瘫了下去。少年赶忙把锤子放下,将他搀扶起来。
“没有……不过你这锤子看起来也太吓人了……”阿瑞有些后怕的站了起来,四肢还因为之前的捆绑而有些发麻,走路有些不稳。这下只能让他搀扶着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四周的兽人几乎都跑光了,或者被恶魔犬撕咬,就这一会的时间,森林里就只剩下了两只兽人。
“咳,那个,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安佐,是来这里做任务的冒险者,你呢?”安佐将自己身上的水袋取了一些水,递给阿瑞。阿瑞也不客气,全部都喝了下去,有多少就喝了多少,直到喝到肚子胀鼓鼓的才停下。毕竟,他刚才差点连喝水的机会都没有了。
“呼……我叫阿瑞。”阿瑞有些难受的晃动了下稍微好转的手脚,说道,眼中有些担忧,“没有影响你的任务吧?你接下来就去完成你的任务吧,我恢复的差不多就自己离开。我记得任务不按时完成会有很高的违约金的……”
“违约金?对哦,好像是有来着……不过,你都是被绑到这里的,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至少让我先送你到森林外面吧。”安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本来就该记住的东西,恍然大悟的说着。随后他便蹲下身子,一口气把阿瑞抱了起来。
“唔!”阿瑞脸一红,“我,我能自己走来着,不用……”
不过安佐并没有在意他的反应,抱起阿瑞就往森林外走去。毕竟,他的力气很大,阿瑞好像也反抗不了……
就这样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森林的路才算是到了尽头。这期间,安佐没有说一句话,弄得阿瑞也不好意思说啥,两人就这么沉默的走了一路。
“差,差不多了,我能走路的……”听到远处隐约有脚步声传来,阿瑞实在是受不了了,挣扎着从安佐的身上下来,有些尴尬的理了理破旧的衣服。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来到星罗森林?”来者是两位身穿盔甲的士兵。看到平时就一级戒备的森林里突然就出现了兽人,两位士兵顿时警惕的看着阿瑞和安佐。
“星罗森林?”阿瑞瞳孔微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怪不得能遇到地狱犬,这里可是有着十大危险迷宫之一的星罗地下城,因为太过危险,所以一直被王国派重兵把守着。想来估计是奴隶商人为了逃脱追查铤而走险,才想着钻空子,结果把命也给搭进去了。
奴隶在王国倒不算违法,但也算半个灰色产业,至少表面上禁止了新的奴隶产生,但是却不禁止已经是奴隶的兽人买卖。这导致每年都有“以前的”奴隶被拉到黑市贩卖。
阿瑞自己也被印上了奴隶印。幸好奴隶印的方法比较特殊,需要两个月之后再进行一次拓印才会永久印上,不然只会慢慢消失。奴隶印在这期间的颜色也不同,不然阿瑞可真的会被当成奴隶处理了。
士兵听安佐和阿瑞说了大概的情况,又检查了安佐的冒险者身份牌和阿瑞身上新鲜的奴隶印,这才认可了他们的受害者身份,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谢谢。”阿瑞长舒一口气,正以为这些荒唐的事情要告一段落时,一道不识趣的声音却响了起来,“那个白狐狸兽人,年纪这么小,谁给他办的冒险者证明?一看就是有问题,先给我拿下他们!”
士兵顿时也反应过来,举起长矛就对准了安佐和阿瑞。倒不是他觉得有什么问题,而是发话的是王国守卫军的边疆大牧师,明面上是他的上司,言听计从是他的天职。牧师身着一身白色长袍,手里还托着索拉女神像,面露和蔼之色,但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冷意。
阿瑞下意识的紧紧攥住安佐的衣袖。看着四周逼近,面色严肃的士兵。安佐也不善的看着他们,然后一脚把阿瑞踹开,阿瑞顿时飞出好几米远。阿瑞吃痛,回头看着那些士兵正逐步缩小着包围圈,忽略了自己,才明白安佐是想和他撇清关系。他有点想上前,但还是止住了脚步。先不说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完全,就是扑上去他也只有当炮灰的份。
牧师把阿瑞从地上扶起来,用着贪婪的眼光打量着他,但却用慈祥的语气说道,“放心,你现在脱离了坏人的掌控,你现在安全了。”
阿瑞有些想挣扎,但牧师的双爪已经按在了阿瑞的肩上,任他怎么使劲都没法动弹。
“都停下!”就在这时,一位身穿亮银色铠甲,身披斗篷的骑士出现在了帐篷外。此时他正一脸不悦,看着营地内剑拔弩张的氛围,开口喝止,“什么事情,在骑士营地里也这么闹腾!”
士兵们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都把武器放下,但仍然警惕的看着安佐,那目光好像是在看重犯的眼神一样。
“团长大人,我发现了可疑人员,这会正在排查呢。对方要反抗,这不就采取强制措施嘛。”牧师讨好的笑着,面前的人他不太想得罪,也不愿意撕破脸皮。
“面前这个孩子才十二三岁,能有什么可疑的。”团长脸色阴沉的看着牧师,示意手下的人放开包围圈。士兵得到命令,这才散开。安佐也把锤子重新放在身后。
“团长大人。他们可是从这边森林出来的,没点本事就能从这里出来?我看他就是我们收到的那群奴隶主的同伙。”牧师没好气的阴阳道。
“够了维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破事。”团长斩钉截铁的怒喝道,“你私下搞搞也就算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今天明目张胆的对未成年下手,我要考虑对国王弹劾你的罪行了!”说罢,团长朝着安佐和阿瑞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到自己的办公室来。
阿瑞恶心的看了牧师一眼,费力挣脱了维奇的爪子,随后便被赶来的安佐抓着一起离开了。临走前,安佐嫌恶的瞪了维奇一眼。维奇只觉得心里莫名的闪过一次恐惧,小头皱缩,但表面上依然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心虚的离开了,嘴里嘟囔着,“哼,你就包庇这些小东西吧,到时候惹出祸来我可不帮你……”
等待安佐和阿瑞的经历,又会是什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