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擅离职守
送走周蘅衍,她转头便见江沫已经准备洗碗了,于是连忙接过:“用过的碗筷要放在洗碗机里面,周先生有点洁癖,不能接受碗上留有水渍。”
江沫愣了愣,便跟着程姨学了怎么用洗碗机。
半个上午过去,程姨将江沫的崇拜之心彻底俘获,江沫这辈子就没见过面对老板任何无礼要求都能达到完美境界的家政阿姨!
什么人连裤子的裤缝摆放方向都有要求的?她真是闻所未闻。
江沫拿起程姨给的小本本疯狂记录。
“周先生的书房只需要他在家的时候进去打扫,平时不可以擅自进去。”程姨笑眯眯补充,周先生显然对这位姑娘不一样,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该教。
江沫点点头,程姨又说:“冰箱里还有许多我之前为了周先生做的饺子和一些菜,只要微波炉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如果你想吃别的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江沫简直受宠若惊,同样都是打工的,她凭什么让同事给自己加班,于是果断拒绝了。
程姨没过多解释,又交代几句便下班了。
江沫回房,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一百。将已经洗烘干净的黑色棉袄穿上,出了门。
江沫没有手机,她本打算去报刊亭买张地图,却发现无论往哪个方向看都没有报刊亭这种建筑物,倒是三步就有一家精致咖啡店。
江沫只得回到大楼一层,前台的小姐姐认识她,礼貌和她打招呼。
江沫上前:“你好,请问下你这边知道要去慈心疗养院该怎么走吗?”
前台小姐热情地拿出手机帮她查了下,江沫在一旁看她操作,暗暗下定决心赚了钱第一时间买个手机。
“小姐,这里已经出市了呢,你看,打车都要一个半小时。”
江沫往屏幕上一看,眼睛倏尔睁大,指着一处道:“这里是说打车要350元的意思吗?”
“是呀。”
江沫出师未捷身先死,想去看外婆的心只得往后搁置,她近乎身无分文,首当其冲是先去挣钱。
于是江沫道过谢便从大厅离开。
在周蘅衍家里干活她相信工资应该不差,但是她现在用钱的地方太多,也不想让计划暂时搁置。
她不想再冒险,因为李轩儿只要一回到江家,就会对外婆不利。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踏进某条街区,整条街都是咖啡的香气,江沫好奇看过去,注意到一家新开的咖啡店正在招小时工。
江沫眼睛一亮,推门而入。
咖啡店今天试营业,明天开业,正是缺少人手宣传的时候,老板一听说江沫来面试,上下打量她一番:“会唱歌吗?”
江沫点头,脑子里满满的都是50元/小时的薪资。
“看到那个台子了吗?你上去唱两句试试吧。”
江沫虽然十年未曾开动嗓音,但十年前她也是被当成上流千金在培养,弹唱不在话下,她声音清越好听,也为此获得不少嘉奖。
江沫见台上有架钢琴,跃跃欲试:“那个琴我可以弹吗?”
老板不免多看了她两眼,小姑娘模样是一等一的好看,但难掩身上的穷酸气,再看看她生疮的双手:“行啊,只要你能弹,价格可以商量。”
江沫喜出望外,转身就上了台。
此时咖啡店的人不算多,但身处在市中心黄金地带,打卡地标的游客不少,江沫上台时没几个人注意到她。
直到一阵悦耳的琴声响起,众人这才转过目光,锁定在台上人的身上。
江沫一坐下,身上的气质陡然变了。
随着钢琴前奏的入场,她靠近话筒,随着钢琴简单清唱。
她的歌喉在咖啡的香气里如同一杯桃子味的苏打汽水,明媚婉转,悠扬动听。
全场安静聆听,直到结束,有人吹着口哨鼓掌。
老板很满意,给她加了价。
正式入职,江沫穿上咖啡店统一的白衬衫黑长裤,乌黑的头发被简单绑成马尾垂在脑后,往钢琴边上一坐,便开始卖力工作。
海城的咖啡店很卷,江沫的出场让不少客户都被吸引而来,但这份工作却并不算轻松。江沫本就不记得多少曲子,好在她会看谱,还都是些普罗大众的,还算能跟得上。
两个小时后,换上自己衣服的江沫嗓子有点疼,手也有些酸胀,但老板将两张红票子放在她手里时她心满意足。
听到说接下来一周都需要有人坐唱,江沫将钱揣进兜里,喜滋滋地出了咖啡厅的门。这海城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难闯嘛!说不定哪一天她就挣到了钱,能搬出去住了,也像程姨那样,每天来上班就行了。
怀揣着两百块和无限希望的江沫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看什么都觉得稀奇。农村生活得太久,江沫年幼时的海城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这对于她来说几乎完全是个新城市。
她不敢走得太远,坐在时代广场的石墩子上盯着巨大的电子屏发呆。
巨幕上有一条漂亮的3d鲸鱼,栩栩如生的就像是从屏幕里钻出来一样,继而又是奢侈品的各种广告,循环往复。
天空渐渐灰暗,在人流如织的广场上,江沫在石墩上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屏幕,什么都没想,只觉得能活着看到这些东西真好。上辈子过得太窝囊了,这一世她只要安安稳稳守着外婆就好了。想到外婆,她吸了吸鼻子,终于察觉眼睛有些酸涩,低头揉了揉。
“坐在大马路上哭不嫌丢脸?”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江沫停下揉眼睛的手,首先看到一双不染一尘的黑色皮鞋,认命抬头对上周蘅衍漫不经心略带嘲讽的双眼:“……你不是上班去了?”
周蘅衍挑眉看向她泛红的眼圈,眼眸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情绪,懒懒开口:“怎么?我上班去了你就要在大马路上哭,家里地方太小,不够你哭的?”
本来拥有良好心情的江沫:拳头硬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我没哭,电视看太久了眼睛有点干。”
“你管这叫电视?”男人意有所指地看向巨幕,“那我家确实不够看的,劳烦你还擅离职守跑到这来看电视。”
周蘅衍语气轻飘飘地,飘到江沫的耳朵里可就是另一层意思了。联想到自己一下午利用上班时间飞速找到兼职并赚下两百块的事,顿时心虚起来:“家里卫生打扫的差不多了,我出来熟悉下环境,免得日后给你添麻烦。”
男人嗤笑一声,听着嘲讽至极,转身上了停在路边的布加迪,慢悠悠往公寓的方向开去。
看着车离开的江沫忽然意识到周蘅衍大约是下了班要回家,连忙加快了脚程。
一边狂奔一边在心里呐喊:怎么自己第一天就撞枪口上了!还是在大马路上!鬼知道他怎么在人群中发现她的!
广场上的时钟指向下午五点,敲响的钟声提醒着江沫:不对啊!程姨不是说他要很晚才回来吗?!家里饭都没煮!
等等,他回来这么早不会就是为了监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