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很清楚自己和他的界限在哪里
男人的步子走得不慌不忙,祝子期借口去洗手间将他在走廊拦下。
周蘅衍皱眉:“有事?”
祝子期身上黑色芍药暗纹的镶金线旗袍衬得她身段姣好,她的脸上难得正经:“江家寻人,你不关心?”
周蘅衍抱臂,往后撤出一步距离:“和你无关吧?”
“你救过我,我当然也要帮你一次。”
“不需要,也轮不上,我那是纯粹善心大发,和你是谁无关。”男人说完便越过她朝门口走去。
除了钱一舟,没人知道祝家私生女是被周蘅衍捡回来的。
那年周蘅衍刚接手周氏,一声令下就将周氏版图扩张到大江南北的乡村振兴项目中,祝子期就是那天出现在工地上的女孩,她信誓旦旦站在他面前,说自己是海城被抛弃的权贵之女。
她那张脸和记忆中的少女截然不同,但眼神里漫起的倔犟却有些相似。
正是因为这一点相似,周蘅衍信了她,把她带回了海城,却也只是任由她自生自灭。钱一舟起初曾问过她:“你就是江家那个小妹妹?”
祝子期不解,但心底却暗暗记下。
时隔三个月,在某次聚会中周蘅衍看到她摇身一变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祝家私生女,内心也毫无波澜。
她知道他多年来寻一个姓江的姑娘,和城南江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固然感激他,却也生出了一点别的不该有的心思。
周蘅衍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内,以她现在的能力又能帮到什么呢?也许只是不死心,想过来远远和他说上两句话罢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祝子期收回目光回到包厢。
——
周蘅衍到家时已经十点半,开门的时候玄关感应灯光随即亮起,房子里本来笼罩在黑暗之中的家具摆件被这一隅暖光照亮。
所有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干净整洁,甚至连进门角落里她换下来的码得整整齐齐的破旧球鞋也不见踪影。
就像没有其他人来过那样。
站了一会,他没换鞋径直朝里走,每走一步,心往下沉一分。
直到看见客房的门半开,月光透过纱帘投在那张大床上隆起的一团。从他的角度能看到一对纤细的手臂从那一团中伸出,就像蝴蝶振翅的翅膀。
空气中浮动着柠檬草沐浴露的气味,他忍不住往里走,少女的脸在枕头与床单之间酣睡,浓密乌黑的睫毛轻轻搭在下眼,玲珑秀气的鼻尖略微传出一些细微的呼噜声,像睡熟后毫无攻击力的小猫崽。
周蘅衍就这样看着,指尖微动。
良久,他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
翌日,江沫走出房门的时候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睡过了头,因为周蘅衍已经坐在桌边吃起了早餐,见她过来,只掀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她今天穿了一身米白色套头衫,下身是干净崭新的复古牛仔裤,长发披肩,一张小脸衬得越发莹亮。
看来是有好好听他的话把那几件咸菜给扔了。
只是这一眼让江沫难免心虚,桌上已经摆好了她的早餐,程姨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今日的早餐竟然是炖得软烂出胶的银耳莲子羹。
和程姨比起来她就好像是个只会混吃混喝的败类。同事实在太优秀,江沫自觉地想要学习,她吨吨吨喝完银耳羹,边吃着油酥饼边问:“程姨,你早上过来的时候能不能顺便把我一起喊醒来?”
程姨是个人精,闻言笑眯眯道:“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你还在长身体呢,多睡一会。”
江沫觉得自己简直遇上了神仙同事,正感动着要坚持,就听见对面的男人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江沫瞬间将目光锁定至男人脸上。
忍了忍,江沫还是狠狠咬了一口油酥饼问出口:“你笑什么?”
笑笑笑,成天就只知道用鼻孔笑,是不会正常说话吗?!
周蘅衍已经吃完,用餐巾擦着嘴,慢条斯理道:“你是说,让程姨未来的工作内容里加一条叫醒服务吗?你开工资?”
江沫嘴里的油酥饼顿时就不香了,她现在只想把这张大饼扔男人脸上。
一边的程姨不慌不忙替江沫解释:“江小姐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周蘅衍闻言也没说话,起身回了卧室,江沫见人走了,这才悄咪咪拉着程姨:“程姨,还是你懂我,他这人就是三句话不打压我就不舒服,良心大大滴坏。”
程姨哪里敢说金主爸爸的坏话,再说她的身份和江沫毕竟不一样。闻言只是笑着摇头:“周先生人还是很好的。”江沫想了想,觉得大约是金钱的力量让程姨这么肝脑涂地,于是点点头,老气横秋叹了一句:“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她继续啃油酥饼,吃得两个手都是油,吃相实在狂野。好在没一会吃完,她便帮着程姨一起收拾。
周蘅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站在餐桌边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江沫抬头对上男人的目光,不明所以,犹豫了一会道:“是要在门口欢送你吗?”
周蘅衍:“……”
不知是不是江沫的错觉,她好像看到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不是要去公司签合同?”
江沫一愣,她当然记得,但没想到是一大早和周蘅衍一起去。她的计划里是和程姨干完活,借用她的手机查下路线,然后再顺便在周围逛逛,慢慢悠悠去周氏集团。
一旁的程姨打消了江沫的最后一丝犹豫:“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我这边一个人忙得过来。”
江沫挠了挠头,半不情愿地回房拿了羽绒服,和周蘅衍一起出门了。
两人站在电梯里,电梯倒影中女孩站在他身后,此刻穿着杏黄的白鹅绒中长款羽绒服,露出被牛仔裤包裹的漂亮纤细小腿,脚下是一双新的黑色小皮鞋。一张小脸看着不情不愿,却也站得亭亭玉立。
她骨子里曾被娇养过的痕迹似乎不经意就显露了出来。
“昨天的衣服都扔了?”周蘅衍收回目光。
江沫眨眨眼,撒谎道:“嗯。”其实除了那件外套是真的扔了,其他的都被她打包扔床底下了。
那毕竟是周蘅衍的房子,属于她的东西也就那一套从葛家村穿过来的衣服,她感激周蘅衍的收留,但他们的关系毕竟不是熟识好友,他帮她到这就已经是尽了天大的情分。
她很清楚自己和他的界限在哪里。也很清楚度过这一段时间的难关,她便会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