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朝议
“什么?卿说南朝要起兵攻打河东?”北辽国上京城开皇殿上,如今的北辽皇帝耶律贤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面对耶律贤的诘问,耶律虎古显得不慌不忙,反而十分笃定的回答道:“我奉大汗命令出使南朝为其贺新年,见到南朝皇帝正在训练士兵,他们一定会出兵攻打北汉,我大辽应该早做准备!”
耶律贤眉头皱得更紧了,耶律虎古的话让他不得不考虑有这种可能性,还不待他细细思索,耳边便传来了南京留守、摄枢密使韩匡嗣的喝问声音。
“虎古!你从何得知?南朝既然要起兵攻打河东,又怎会被你探知?”
闻言,耶律贤松开了眉头,眼神探寻的看着耶律虎古。
“南朝皇帝亲自登上讲武台,观看士兵使用抛石机以及连发弓弩乃是我亲眼所见!况且所有僭取王号的国家,南朝一概吞并之,只有河东未曾攻下。现下南朝讲习武事,练习作战,其意必在于图谋汉。”耶律虎古神色更加慎重。
“哼,哪里来的事,如今的南朝皇帝才登上皇位,恐怕位置都还没有坐稳吧,况且也从未听说南朝的皇帝有过征战,他亲自登台讲武恐怕是为了控制南朝的军权罢?”一旁的韩匡嗣对此说辞不屑一顾,对耶律虎古的判断极力加以辩驳。
他这番说辞反而取信了北辽皇帝耶律贤,谁叫人家在北辽皇帝还没即位时,韩匡嗣就与其建立起良好关系。等到保宁元年(969年)耶律贤即位以后,直接就拜韩匡嗣为始平军节度使、特进、太尉,封昌黎郡开国公,加“推诚奉上宣力功臣”号。
你耶律虎古何许人也?怎能与皇帝的藩邸之臣攀比谁被信任的更多呢?
就算你耶律虎古是契丹六院部夷离菫耶律觌烈之孙,但你耶律虎古不过是保宁初年,才补任的御盏郎君。
见耶律虎古还想再进言,耶律贤直接便截止了话头,摆手道:“虎古你出使南朝一路辛苦了,这就下去歇息罢。”
不得不说,耶律虎古的判断是正确的,大宋皇帝赵光义确实是打算北伐了,已经在为战争做技术准备了。
赵光义先是召见了作坊使魏丕:“魏卿,听闻你一直就任于作坊之内,对我本朝的军械器具十分熟稔,朕此次专召你前来,便是想看看作坊所铸军械器具如何了?。”
魏丕拱手躬身认真相对:“回禀陛下,臣一直就任于作坊内,先是任作坊副使者负责军械制造与管理,自开宝八年,才被太祖迁任为正使。”
“而东京作坊始设于太祖时,且诸州亦设有作院,太祖在时便规定作坊所造兵器,每十天就要奉进一批到禁中,由太祖亲自查验,然后列入五库贮存,以备战时需要。故此,这些年来作坊始终按照太祖时的规定铸造军械器具,作坊内的军械器具已是十分丰盛。”
而“五库”赵光义是有所了解的,所谓“五库”,是指车库、兵库、乐库、祭器库、宴器库。作坊所造军器,包括运送辎重的特制车辆,故应该列入车库和兵库。他登基后又将作坊分为南北两处,又将弓弩院另外设置。
弩,在冷兵器时代,本来就是一种非常具有杀伤力和威慑力的远距离兵器;而作坊弓弩院更设计出了射程在“千步”之遥的“床子弩”。
太祖赵匡胤时代,“床子弩”应该是世界范围内的顶级大杀器了。
赵光义闻言大喜,军械器具具备,那么此次北伐汉国必是胜券在握!直接在殿内对作坊使魏丕许诺道:“魏卿有大功,朕便封卿为代州刺史罢。仍然“典作坊”,军械器具仍由卿来负责。”
这一次任命魏丕领代州,其实是个虚衔,因为代州还在北汉管辖范围内。但这类“遥领”某职也是一种荣誉,并且按照惯例,一旦收复代州,就可以给“遥领”者实受其职。魏丕“遥领”代州,是一个信号,很明确地传达一个信息:代州,在可以预期的将来时态,属于大宋。
显然,这是赵光义为平定北汉所作的一种有意味的人事安排。
到了太平兴国四年正月的一天,赵光义便是召集了齐王赵廷美,武功郡王赵德昭,宰相薛居正、沈伦、卢多逊,同平章事、枢密使、检校太尉、忠武军节度使曹彬等前来文德殿议事。
“太原,朕必取之,朕欲亲征北汉,诸卿且议一议吧。”见人到齐后赵光义开门见山的说道。
这......下首诸臣皆是大震,殿内一片骚动。
唯有赵德昭凭他那可怜的历史知识早已知晓,此刻也跟随诸大臣佯做“大震”。其内心却已冷笑连连,就等着你亲征北汉呢,不然我怎么能有机会?!赵德昭此时内心早已沸反盈天,但他素是个冷面的,所以在面上谁也不能看出来。
只见宰相薛居正站出来禀奏道:“官家,当年周世宗用兵,太原倚仗辽国的援助,坚守城池不肯出战,以致世宗兵马疲惫而撤退。太祖在雁门关大破辽兵,将那里的百姓迁到河洛之间,汉国处境已经十分困窘,无需官家亲征。”
接着顿了又顿,仔细斟酌着说道:“况且汉国有北辽作为外援,如其坚壁不战,官家亲征怕也未必奏效。”
听闻宰相薛居正的谏言,沈伦、卢多逊等亦是站出来附和。
赵光义见状无奈,不由问道:“周世宗和我朝太祖,都曾亲自征伐太原而不能攻克,难道只是因为城墙坚固、无法接近?”
下首武臣中曹彬早已不耐,此时闻言站出来昂然说道:“禀官家,周世宗攻打太原时,是因为史超在石岭关(今山西省阳曲县东北)战败,军心动摇,所以班师回朝。我朝太祖在甘草地中驻兵,不少士兵染上痢疾,征伐只好中止。这都不是城墙坚固、无法接近的缘故。”
上首端坐的赵光义闻言精神一振,再三思索后决意道:“今者事同而势异,彼弱而我强。昔先帝破此敌,徙其人而空其地者,正为今日事也。朕计决矣,卿等勿复言。”
文德殿下首班位尚列于宰相之上的赵德昭闻言亦是精神一振,看起来像是为车神二叔的决定欢欣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