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事在人为

陆长生并不认为大明有回天之力。

也不认为崇祯有这样的能力。

但……

“事在人为！”

陆长生语气坚定。

若是知道此事不可为，便不去为？

叶翁江摇头道：

“知其不可而为之，愚不可及也！”

陆长生并未反驳，看向窗外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喃喃道：

“愚不可及吗？可总该有人要为这些人考虑考虑吧，愚也罢，笨也罢，就算是听天命，那不也得先尽人事？”

叶翁江疑惑道：

“大人这是铁了心要做下去？”

陆长生沉默不语。

沉默便是回答了。

叶翁江连到了三声好，爽朗笑道：

“就算我把账本给你，你也治不了这些人，你信不信？”

陆长生淡然一笑：

“事在人为。”

话音落下。

离去的红麝已经带着人前来包围了酒楼。

仍是秦盛钧亲自带人，但看到二楼处，坐在陆长生对面的男子，一行人脸色暗变。

红麝低声道：

“那是叶大人？”

秦盛钧神色复杂，下令撤退：

“走吧，既然大人出马，那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一行人来的快，去的也匆忙。

二人回到广宴楼。

秦盛钧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广宴楼留了下来。

红麝为他斟茶，疑惑问道：

“大人为何亲自露面……”

秦盛钧答非所问：

“你觉得灵隐寺的法泉主持找陆长生，会说些什么？”

红麝摇头。

以他们对法泉主持的了解。

此人虽然是六品大宗师境界。

可在寺内有名无实，空有一个主持头衔罢了。

寺内事务几乎都被其他人占据，牢牢把控。

法泉对灵隐寺的掌控微乎其微，可以说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这样的人突然进城找陆长生。

不得不让秦盛钧深思多虑。

在他眼中。

法泉再怎么也是一个六品大宗师。

若他选择插手此事和陆长生一伙。

两位六品宗师，还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秦盛钧吩咐道：

“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得小心一些，让法正看好法泉，若是法泉有任何异常，立刻来报！”

红麝点头：

“那陆长生这里？”

秦盛钧想了想，道：

“只要他不查案，就随他去吧。”

……

出了酒楼。

陆长生看着手里的账本。

他怎么也没想到叶翁江就这么把盐商们偷税账本给他了。

之前他苦思冥想如何才能得到这个账本。

如今轻松到手。

他反而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只要按照这个账本查下去，与之有关联的人，全都得人头落地。

陆长生也是打算这么做的。

可叶翁江一句话，让他陷入了犹豫。

叶翁江说：

“就算杀光这些人又如何呢？六大盐商还是六大盐商，大明不会因为这些人的死就会变的更好。”

陆长生明白叶翁江想说什么。

杀光眼前的六大盐商，还会有新的六大盐商。

难道一直杀下去？

陆长生苦笑道：

“这老家伙是把难题丢给我了啊。”

杀，没用。

不杀，也没用。

其实杀不杀并不是一个重要问题。

如何改变大明官场现状，才是最重要的。

沈炼低声问道：

“要不直接把账本送往京师，请圣上裁夺？”

陆长生将账本丢给沈炼：

“把账本交给魏忠贤，他那边应该快完事了吧，让他速来苏州。”

沈炼得令退下。

陆长生来到苏州城头上。

脱了靴子，挽起裤脚袖管，开始在城头上缓缓走桩出拳。

虽说四龙开柱的熟练度提升极慢极慢。

但每次走桩时，他的心无论多么浮躁，都会静下来。

一拳一步，一走一桩，屏气凝神，拳意流淌。

城防士卒都离的远远的。

知道这位大人来历不凡，不敢贸然上前打扰。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

一个少年不知何时，蹲在城垛上，两只雪白大袖被城头上的罡风吹的肆意飘摇。

陆长生缓缓收拳，头也没回，自顾自地穿上靴子：

“来这么快，皇太极的事情处理完了？”

魏忠贤没有藏掖什么，笑道：

“其实一开始就有结果，只是不信邪，非要去试试，也没能改变那个结果。”

“不过皇太极虽然跑了，但建奴引以为傲的十万铁骑悍卒算是被打垮了，战死近半，被俘一万有余。”

“经此一役，辽东可保十年无虞！”

陆长生点了点头。

大明边军自是没有围剿重创皇太极十万铁骑的本事。

他大概能猜到一些魏忠贤的布局。

魏忠贤叹气道：

“辽东暂时可以安心一些，但漠北胡庭新政改革已经初见成效，接下来会出事的地方就要变成大同，宁夏这些地方了。”

漠北胡庭在这一次围剿皇太极的战事中，可谓是挣大发了，不仅促进了内部改革，还有余力掉头南下，还想在大明身上扩大一些战果。

以后的大同以及附近边镇就要时常面对胡庭铁骑了。

陆长生道：

“辽东有建奴，漠北有胡庭，也难怪叶翁江这些人早早就开始看衰大明。”

魏忠贤干脆躺在城垛上，双手枕头，两只雪白大袖往下落去，就像是两条瀑布悬挂。

“叶翁江这些走文道习儒术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大明变成今天这副模样，难道真全是皇帝的错？”

“我和东林党斗了一辈子，这群家伙眼里从来只有自家利益，大明如何，会如何，他们根本不管。”

“只要能挣钱一天，他们就会趴在大明身上吸血一天，就算大明垮了，去吸漠北还是建奴，他们都有的选。”

“所以说，整个大明，真正着急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坐龙椅的崇祯小儿。”

听着魏忠贤的喋喋不休。

陆长生坐到了他身边，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先把眼下这档子事解决了吧，你有什么法子吗？”

魏忠贤从袖中乾坤取出账本：

“我看完了，账本是真的，你查不动这些人也是真的，更别说杀他们了，就算崇祯小儿也只是让你杀一个两个来杀鸡儆猴，不敢让你杀完。”

“除非他连江南那剩下的三成盐税也不想要了，叶翁江也是吃定崇祯小儿不敢失去江南盐道。”

“所以把账本丢给你，他们弄两个出来顶罪，这样你也能向崇祯小儿交差，他们继续挣钱，你要了面子，他们挣了里子，崇祯兴许能得到四成盐税。”

说到这里。

魏忠贤捧腹大笑：

“哈哈哈，大家各取所需，通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