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姜太祖的剑意
宋少棠用的是减法，有别于大多修行者。
武道以加法修行注定会被困于形。
减法则不同，不需要受困于某一种功法。
在不断学习和实践中感悟，随之破形化意。
第三层几乎看不到线条存在，只有毫无规则的墨点。
“这应该就是剑道中的意吧！”
“徐教授说过，旧术中意最为玄奇，它不是有形招式，而是对武道招式最精髓的理解。”
“只有将招式融会贯通，再忘记招式限制，纯以心念所发的力量便是意。”
宋少棠把前两层剑招重新演练，第一遍还不觉得怎样。
一直演练到第四遍，他的心神仿佛融汇其中。
那些剑招随手捏来，不需要考虑该如何出剑，如何变化应敌。
每剑刺出都如同风一般自然流畅。
“快看，灵璧上的线条动了！”
坐在前排的青藤宗弟子喊道。
原本静止的画面确实在发生变化。
那是一道舞剑的墨影。
这番景象别说头次观璧之人，就连坐在灵璧旁的列先生都圆睁双眼，死死盯着那道人影的变化。
有些人甚至站起身，沉浸在对剑招的领悟当中。
只可惜墨影变化速度太快，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到具体招式。
列先生眯起眼，悄悄看向后面的宋少棠。
只有宋少棠像老僧入定般处于静止状态。
以他的经验，灵璧上的异象是有人突破第二层的形，正在悟剑意。
他也踏足过这层境界，可他用了六十年积累才做到的。
此子年龄不超过二十岁，就算天赋奇高按说也无法突破形。
列先生收回目光，转向坐在前排的陆雪琪和刘远舟。
这二人都是青藤宗弟子，一个是陆宗主的掌上明珠，另一个是世家子弟。
听说天赋都不错，难道是他们悟出潮生剑意？
但观他们手指比划的招式依旧困于形上，甚至还没把第一层的形悟透。
这时动态的画面又恢复到静止状态。
宋少棠踏进一片虚白世界，喃喃道：
“大幕后面应该才是灵璧最核心的部分。”
“这些剑道倘若是姜太祖遗留，那么，在此之前又是什么？”
念及于此，让他对大幕后面的世界更加好奇。
宋少棠迈开大步朝虚白大幕走去。
那片大幕似乎无穷无尽，任凭他如何加速都无法触及到终点。
换成旁人可能早返回现实世界，宋少棠却不是知难而退的性子。
他以学到的剑意，不断劈破横档于身前的气流，一往无前的继续赶路。
沧海桑田，在这片虚空世界没昼夜之分，宋少棠的身体在发生微妙变化。
先是长出胡须，头发也在不断变长。
原本细嫩的皮肤慢慢老化。
他的步伐变得越来越迟缓，这一切都证明时间过去了很多年。
宋少棠依旧挺直腰板向前跨步，既然选择前行，他便不会走回头路。
“正邪分界，汝既学我潮生剑意，又为何执意跨越魔道。”
虚空中传来一声震耳的质问。
随即无形的巨压从天而降，压得宋少棠脊背都要断掉。
姜太祖？
这方世界除了他，也不会再有别人。
“尊驾是不是有点双重标准，何为魔？何为正道？”
“当初阁下从蛟魔族抢来这块灵璧，不也一样想从中悟出武道功法。”
“在我看来正邪存乎一心，所谓正道宗门就没有奸邪之徒吗？？”
“我看也不尽然。”
宋少棠仰望高空，他对姜太祖存有敬意。
这份敬意源于晚辈对强者的朴素情感，而不是盲目迷信权威。
从古至今，旧时修真高人又不止姜太祖。
“好胆！”
“老夫自出道以来，还未有人敢如此狂妄。”
“你这后生既能来到此境，说明悟性不错，跟老夫有几分香火缘。”
“当年老夫确实是从蛟魔族获此灵璧不假。”
“但这方灵璧若落入它们之手，你可知人族将面临什么后果。”
当年新星移民计划，同样从一场屠戮血洗开始。
那些土著人几乎灭种，只剩余一些温顺的小族群残留下来。
这些事生活在新星的普通人自然不清楚。
那些血淋淋的档案就在联邦资料库中存放。
姜太祖所说的后果大概也是如此。
作为人族，宋少棠确实该理解这种果断狠绝的手段。
然而他不认同正邪的标准。
“你想说倘若不铲除蛟魔一族，人族便有灭顶之灾吧！”
“此事说到底不过是成王败寇，技不如人。”
“你的做法或许没问题，也不能因此证明蛟魔一族便是邪道。”
“大家阵营不同罢了。”
虚空中传来一阵大笑，接着便是滔天杀气袭来。
“小子，你说这话真不怕老夫动手杀人。”
“好，既然你想去那边世界看看，接老夫一剑。”
宋少棠预感到会有此局面，他的选择无非两个。
或乖乖认怂，哪里来那里去。
或选择跟姜太祖硬刚。
什么叫仗势欺人，什么叫弱肉强食。
在强者为尊的规则下，所有道理原本就是强者制定的。
就算姜太祖明摆着欺负晚辈，宋少棠又能怎样。
马特！
老子修为没丢，非把你打下来不可。
唰——
白光骤然亮起，贯穿整个天地的长度。
虚空中出现一个高大人影，看不出具体相貌。
但那种肃穆威严感，让人无法抬头直视。
在那道明亮剑光下，宋少棠不过是万千蝼蚁中的一员。
天地虽广，即使他能翻越千里万里，也决计逃不开这一斩。
灵璧倒没出现什么异象，不过京都的天似要坠下来。
“怎么忽然黑了。”
“出现此异象，是不是预兆着有大凶要发生。”
……
坐在前排的大衍宗长老慕青尘缓缓起身，沉声道：
“所有人安静，不可妄语，此乃太祖显圣之兆。”
“列先生，太祖数百年间都未出手，真有大魔出世扰乱人间？？”
咕咚，咕咚——
列先生拔出酒塞灌了几大口酒压压惊，太祖的想法他岂能揣测。
不过可以肯定跟邪魔无关。
太祖羽化登天以来，鲜少干涉尘世间的事。
此时的异象确实是太祖所为，但并非太祖真身。
“青尘老弟多虑了，世间若真有大变故，你大衍宗不可能一无所知。”
“这是太祖遗留的分身之一，或许是太祖他老人家闲来无事，以分身看看武道人间。”
轰————
漆黑的天幕出现一道光隙，远远望去像是苍天裂开一道口子。
随即而来的便是磅礴剑意，犹如巨浪波涛撕裂着天幕。
天下武者感知到这股强大气息，无比恭敬垂首。
“马特！”
“这个老家伙动真格的。”
宋少棠没敢迟疑，一掌拍向那抹落下的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