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吃人不吐骨头
彭三旺家就在不远处，是一栋还算气派的砖瓦房。
尽管看上去显得有些老旧，却也显示着这个家庭曾经的辉煌。
彭三旺的父亲没死时，彭三旺在父亲的带领下十分勤奋，狩猎本领也是十分出众。特别是他的箭术，能够百步穿杨。平时打猎，彭三旺就没空着手回来过。
可也正是少年得志，家中还算富足，又娶了一房美娇妻，让彭三旺渐渐过起了奢糜生活。
老父亲在世时，还有人管着，倒也不至于犯下大错。
后来彭三旺的父亲病逝，老婆根本管不住他。
罗成在前身的记忆中都能找到彭三旺逛窑子的画面。罗成也是寻花问柳的常客，有好几次都碰到了彭三旺也去那里面玩。
只是两人装作没看见对方，各玩各的。
罗成没什么钱，睡的都是相貌一般的粗妇。彭三旺家中富有，一般睡的都是头牌。
再后来彭三旺又迷上了赌博，一发不可收拾，成了赌场的常客。
落得如今的下场也就不足为奇了。
自古以来，嫖和赌都是家破人亡的两大害事。
此刻，彭三旺家已经围了很多人，彭三旺的老婆哭瘫在地上。俩人的女儿只知道跟着妈妈哭，她或许根本不知道父亲的死亡意味着什么。
地上有着一只带血的布袋，里面装着一双被啃得血肉模糊的脚掌，鞋子上沾满了污黑血迹。
除此之外，还有一把折坏的弓，一个老旧箭壶。
这些都是彭三旺的遗物。
罗成听到旁边有人在悄声议论，说是那三名请彭三旺带路的外地人，只有那名少爷和小姐活着回来了。丫鬟也已经葬身虎口。
而且那名少爷的一条腿被老虎咬断了，成了残疾人。
那名小姐同样受了伤，面无人色，一直在瑟瑟发抖。
这些外地人还真是胆大，竟然敢进恶虎岭，能够活着回来已属万幸。估计他们这辈子都不敢再踏入山林。
“大妹子，人死不能复生，你得想开点，娃儿还小，还得靠你来养活。”
莫大婶抹着眼泪在旁边劝慰哭得死去活来的彭三旺老婆。
“大姐，叫我们娘儿俩以后的日子咋过呀！呜呜呜……”
彭三旺老婆失声痛哭。
最终在莫大婶的劝慰下，勉强止住了嚎哭声，仍在嘤嘤啜泣。肩膀不断耸动着。
莫刚已经在帮着操持后事。
镇上的老人，一般只要过了五十岁就会提前给自己置办寿棺。彭三旺还只有三十岁，自然没做这方面的准备。
“张氏，人死为大，却不能将三旺的遗骸一直这么放着，得弄口棺材入敛才行。”
莫刚对彭三旺的老婆说道。
“家中并无棺材，这可咋办啊？”张氏名叫张玲，平时在家里怕是不怎么管事，现在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棺材铺应该有现成的棺材，便宜点的二两银子足矣。”莫刚说完，等着她给钱。
“我，我实在拿不出来这笔银子，能先欠着吗？”
“这事得你自己去跟棺材铺的老板说，不过黄老七卖棺材还没让人赊过账。”
死人赊账，没这个规矩。
“可咋办呀，呜呜……莫大姐，能先向你借二两银子吗？待我办完了三旺的后事，我一定尽快想办法还你。”彭三旺的老婆哭着哀求莫大婶。
她知道莫大婶心软，找别人借二两银子，根本不会借给她。
莫大婶看向莫刚，借二两银子这么大的事，肯定要莫刚点头。
莫刚却是扭头看向旁边的一位老人。
“彭三旺是你们彭家的人，现在他老婆拿不出买棺材的钱，你这个做叔叔的应该说句话吧？”
那老头五十岁左右，闻言干咳两声“二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她一个寡妇带着三岁大的幼儿，还是个女儿，这事难办！”
人都是非常现实的，彭三旺没死，这个做叔叔的或许还会借这二两银子。
现在只要敢借，必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别看罗成一只老鼠就卖了75两银子，绝大多数人一年都攒不下二两银子。
“张氏，若是你把这房子押给我爹，看在大家是族亲的份上，这二两银子可以借你。”老头身后一名三十多岁的削瘦男子说道。
“要是连房子都没了，我们母女俩住哪儿哇？”
张氏梨花带雨的摇着头，表情痛苦。
“可以先借给你住着！”这名削瘦男子盯着她的身体看了看，如此说道。
彭三旺老婆剩下的也就只有这张还算娇美的脸蛋，曲线分明的好身材了。
在这个残酷世界，可没人会同情她。
这位叔叔的儿子怕是想要连人带房子一起霸占了。
“我借……”彭三旺老婆一脸凄婉，咬着朱唇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大妹子，这可使不得，房子是你们母女俩生存的根本。我这副银手镯先拿去当了，把你丈夫的后事料理了，等你日后有钱了再还我。”
莫大婶终究还是心软，摘下手上的银镯子塞到她手里。
“谢谢大姐！”
她拉着女儿丫丫就给莫大婶下跪磕头。
“使不得，使不得，大妹子快起来！”
莫大婶赶紧把她和丫丫搀扶起来。
张氏起身走到莫刚面前“莫大哥，请你带人去置副棺材回来，如有剩余，再买些米粮和肉，请乡亲们帮着把我丈夫的后事办了。”
莫刚接过银镯子，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罗成与几个镇上的年轻人跟着他一起去了棺材铺。
镇上只有一家棺材铺，是黄老七开的，也顺带着卖些香烛纸钱纸扎。家境稍微好点的，都会在这里买一顶纸扎的花轿烧给亡魂。
血缘关系浓一点的亲戚则会买两口纸扎的衣箱与一个花圈送到亡者家里。
由于是独门生意，所以黄老七的生意并不差，忙的时候甚至请了两个木工帮他干活。
黄老七主要干些扎花轿、花圈之类的轻巧活。
他的老婆也不简单，是镇上有名的神婆，做法事什么的，时常有人请她。
到了棺材铺，莫刚与黄老七谈好了价格，付银子时却没有把莫大婶的那只银镯子押出去，而是付的现银。
看来莫刚大叔也不是不懂情调，只是不善表达，面冷心善罢了。
彭三旺的后事一切从简，毕竟治丧越讲究排场，开销也就越大。瞧着彭三旺的家境，也不可能请全镇上的人过来吃三天的流水席，更没钱请白事班子又唱又跳，锣鼓喧天的风光大葬。
将彭三旺的遗骸入敛后，不到两个时辰，莫刚便已经带人挖好了墓穴。
罗成也跟着出了不少力，弄得一身泥土。
等到他们回到彭家时，张氏与女儿丫丫已经穿好了白色孝服。
应该是从黄老七那里租来的。
只要找黄老七买棺材，便可以免费租借孝服。这也是黄老七做买卖的一种手段。
张氏本就生得漂亮，穿上白色孝服，显得更加娇俏动人。
“趁着吉时吉日，一切从简，劳驾各位乡邻一起把灵棺抬上山，让亡魂早点入土为安，佑护后人。”莫刚平时看着不说话，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挺有水平。
众人齐声响应，开始给棺材上索套，插入抬杠，十六大‘金刚力士’抬着棺材一声喊，便直接抬了出来了。
屋外，张氏带着女儿跪在地上大声嚎哭，手里端着一个临时雕刻的牌位。
有人把她搀扶起来，跟在棺材后面送葬。
刚走出小镇的街道便被人给拦了下来。
这人生得豹眼环睛，皮肤黝黑，身形高大威猛，那巨大的胸肌与手臂上虬结的肌肉，无不彰显着他的强大力量。身后跟着两名手持利刃的青皮，虽然体型不及他魁梧，却也是身形沉稳，行动矫健。
“熊老大，你这是何意？”
莫刚沉声喝问道。
“莫愣子，此事与你无关。”铁塔般的壮汉对莫刚似乎有些许忌惮，并不想与莫刚正面冲突。“我这儿有一张借据，白纸黑字，更是有着彭三旺的手印画押。要是现在不拦着收账，到时候把人埋了，谁来还这笔债？”
熊老大当着众人展开一张字据。
上面果然按着鲜红手印。
“我夫君不是已经把钱还你了吗？怎么还有借据？”张氏凄声道。
“熊老大，别看她们孤寡好欺负，我彭家还有人呢！”
彭家的那些人也站在了张氏身后助威。
有事情时，本族之人往往会抱团。地方上一些人丁兴旺的大族，甚至直接能够与镇长对抗，又或者如土皇帝般盘踞一地。
“哼，他还的只是利息，还有本金呢。彭三旺活着的时候可是在这上面写明了，若是过期不还，便拿老婆孩子抵债。”熊老大压根不怕彭家这些人。
“老子今天过来拦棺，只想当着大家伙的面言明一声，等到办完丧事，张氏与这小孩便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