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鱼片
怒潮汹涌而起，声势若鲸鸣，后又海汽袅袅，余音却似怨哀不知所踪。暖色调和冷色调海域交相辉映在海面共舞，假意和谐实则互相撕咬彼此的光，妄想与云中之月争辉。
红色海笼罩，顷刻血海倾盆，愤怒、冲动表面嚣张的光内心充斥着不安与躁动，眼前一亮之后留下的本质只有绝望与无尽的哀嚎罢了。
蓝色海侵扰，抚平不知所措，等价交换的是迷茫和看清浅滩海底之后更深刻的不知所措，钝刀般割裂意志，在精神崩溃的边缘不断徘徊彷徨。
我平淡看着眼前这幅光景，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那绯红色的海不是浮尸百万血流千里所染红的，而是密密麻麻“红色幽灵”形成的赤潮视觉冲击。幽蓝色的海也不是核辐射放射的颜色，而是某种生物分泌的孢子。两股势力互相吞噬感染，竟意外达成了平衡的局面。
浊先生用颈部突起爆出的血管挠着后脑勺，
“核辐射影响的威胁迫在眉睫，除了少部分人选择在家饿死，我们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尝试接触微量核物质以求适者生存。有的人选择喝过滤煮沸的海水，肠道胃部臃肿窒息致死；有的人选择抚摸从海打捞上来的物件，浑身表皮溃烂暴露在空气中致死；还有的人像我一样——你要不要猜猜我做了什么？”
浊先生由露出数十颗牙齿的深渊巨口冲着我发出提问。我颤抖的回复道：“只剩下吃掉受影响的物种这一选项了吧。”
浊先生发出了很愉悦狂野又因中气不足间歇性的大笑：“哈哈哈哈哈！猜得不错！我吃掉了那七八颗呲着牙，腥红流脓的鱼！我的头和身躯就一点一点无法控制变成现在这般令人作呕的模样！”
我沉默不语，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面前藏匿着悲伤已经非人般的生物。但对方好像并不在乎，继续询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要去找我还活着的家人和我的未婚妻。”我不自觉的回答。
“哟，这个年纪就有未婚妻了，不错不错，他们应该都在帝都。”“可是我忘记未婚妻的名字了。”“嗯？这个到不是大问题，慢慢想总会想到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啊。”
“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点。”浊先生用背部突起的血管轻轻挠着两瓣肉块合成的一个的屁股。“你啊，没有心了。”
我清楚知道浊先生说的含义：父亲的死讯、不知所踪的未婚妻、自身成为毫无能力的废人都没能让我悲伤的情绪有一点波动，我失去部分情感了。
情感是由大脑中神经元彼此接连传送神经递质控制的，并集中在不同的区域。部分情感也会受身体激素调节，比如吃甜会缓解悲伤，吃辣能缓解焦虑等。
那么我的悲伤消失的原因，是因为我没有心了？
浊先生清咳了两声：“咳咳，我觉得关注已经逝去的人，不如先想想怎么生存下去吧，现在的海都可养不了废人。”
“快跳下来吧。”眼前的红蓝交汇的血海引诱着我。“你已人间失格，走进我温暖、神秘、包罗万象的怀抱，然后闭上双眼，化梦为鱼，享受深海的静谧和濒临死亡的快感吧。”
不受控制抖动的手臂撑扶着不堪的体魄，小腿抽筋颤颤巍巍摔倒又爬起。
“我可以死，但我要死在家人的旁边，我要找到我的未婚妻！”
浊先生向我蠕动而来，用血管从深渊巨口里掏出一份看起来还算新鲜的生鱼片吃食，将其端到我的面前。“要不要再试试？”
“谢谢你的好意，浊先生，但我接近核辐射源都未能获取任何变异，我不觉得这种微量辐射能影响我成为既定废人的事实。”我的语气悲怆且无奈，虽然听起来于之前并有不同。
面前的生鱼片被甩到了一旁，底下肮脏的盘子被砸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
刹那间，我眼前冲过来一段不断跳动的血管。“呵呵，那就让我完成你父亲的遗志，送你魂归九泉吧。”浊先生细长脖颈上的头颅波澜不惊的定在原地，身上舞动的血管却暗藏杀机，笔直向我杀来。
诡异跃动青色贴合在乌红发黑的血管，鞭挞生风，杀机亦藏其中。我凭借生物本能去躲避迎来的杀机，却还是因身体素质原因被划掉手臂上整块血肉，露出阴森森的白骨。
避实击虚，杂乱无章的血管再一次击中我的伤口露出的白骨，不堪重负的身体最终还是被非人般的力道所击退。
“我不能在这里倒下”我不自觉的想着，浑身鲜血但我感觉不到任何痛意“我要在死前找到我的家人，享受未婚妻的枕膝，还要在死之前用更残忍的方式撕碎面前这团可悲的肉块！”
“砰！”，若击钟磬，声如洪钟。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身上原本被水泡过苍白近乎透明的皮肤变成了坚硬倒刺的鱼鳞皮。一身青黑色却突兀的出现一抹肉色：手臂伤口上粘连之前被摔掉的生鱼片。
“嗯，果然人在绝境之下潜力是无限的。“浊先生仰天大笑着迅速蠕动离开。我手臂上粘连的生鱼片也因粘性不足掉了下来，我鱼鳞皮肤又缓缓褪去到正常的人类细胞皮肤。
虽然我的意志想让我起身追过去并立马以手心中突起的鱼鳞柱刺杀过去。但一方面我的体力因闪躲已经到达了极限，另一方面我得适应理解刚才所展现出的变异原理才能完成更干净利落的复仇。
在反复多次将快要碎成水的生鱼片粘连到我残缺的皮肤组织之后，我察觉到我并非一无是处的废人。
我能修补外来不适应的DNA序列。
按常理来说，人在移植外来器官之后会因身体机理保护机制而产生排异反应，体内的白细胞会主动识别攻击外来的病菌和非己性细胞，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人受轻伤才不会因感染程度过重而伤亡。
而我体内的相关重组细胞经过核辐射之后发生了变异，在接触到外来非己性器官时，会将其重组并模仿对应外形，期间所获得器官所属物种独有的能力不受我自身的控制。
“嘻嘻嘻，好久不见呀小帅哥~”熟悉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知道是阿依古丽在靠近。“浊先生让我把这封信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