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和她
戴高乐是个社畜。
毕业已经五年的他，为了能在这座城市留下来，过上了朝九晚九的生活，记得进入公司的时候，公司明明说好的是双休制，但是每到周六，戴高乐都会被领导给安排上一些工作，领导美名其曰的说是为了提高戴高乐的“工作效率”，是专门辛苦的找来为给戴高乐准备的课题，但是实际上，这不就是变向的在让戴高乐加班吗？
但是戴高乐从未拒绝过，他不敢，真的不敢，因为现在的社会实在是太卷了，卷到他生怕自己闹脾气导致丢了这份工作，他辛辛苦苦不容易的通过了实习期，工作多年工资涨到了7000一个月，这在这座城市里已经是份不错的工作了。
如果丢了这份工作，说什么再去找一份工作？
怎么可能...戴高乐认为自己已经没有那份冲劲了，他不再是那个大学刚毕业，对前景充满期待，满是活力，早上尿尿能尿个三十秒不间歇的大男孩了。
他妥协啦。
有时候，戴高乐当然也觉得难过啊，他才不到三十诶？
三十不到，但是却已经觉得自己前途无望，觉得自己的这辈子就是这样了，从毕业后他就没再谈过恋爱，现在的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这辈子也不可能会再有喜欢的人啦。
他不到三十，却已经人生处处不如意，小的时候啊，他总想要快点长大，觉得长大了就是自由了，能随便去网吧，能有自己的空间，但是长大后，却发现处处都被桎梏着，他现在也能去网吧，但周日去网吧的时候，却总是静不下心，他无法再做到笑哈哈的玩游戏。
而成年人的压力往往只能自己独自消化。
戴高乐甚至连个能让自己情绪宣泄的人都没有，他在这座大城市里是独身一人，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有的只是关系不好，没法可以深交下去的同事，有的只是在夜晚末班的地铁，有的只是数不尽在后头等着他的工作。
有一次姐姐问他，最近为什么一直没消息，也不给家里打电话，他就说忙，太忙了，等闲下来就回家。
但他已经四年没回去过了，姐姐似乎知道了他的情况，告诉给了父母，爹妈让戴高乐不行就回去吧，乡下不比城里差。
但戴高乐忍了下来，回去...他真的能回去吗？回去后，他能找到好的工作吗？
他怕，他真的害怕。
而现在，喝着闷酒，戴高乐看着笔记本电脑里的直播间，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浅笑。
没有朋友，不爱打游戏，他现在唯一的消遣方式，就是看看电影，动漫，追追综艺，听听音乐。
而他，恰好就很喜欢忱秋的音乐。
看着直播间里出现的忱秋和林青，戴高乐眯起眼睛，又喝下了一口酒。
“下午好，各位，昨天我和忱秋已经将写给榜一大哥的歌曲磨合的差不多了，等会我改曲子的几个地方，然后就可以唱给大家听了。”
旁边的忱秋没说话，只是点了点脑袋。
直播室，林青调试了一会，然后拍了拍手，觉得弄好了。
然后，他看向忱秋，“准备好了吗？”
“嗯。”忱秋点头。
林青微笑，看向直播间，开口说道：
“这首歌是为“月亮下的女孩”写的歌，同时也是为在各地拼搏的年轻人写的歌曲，有的时候，请不要给自己带来那么大的压力。
你并不需要背负那么多，你也是的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你不应该背负别人的理想生活，你应该为自己而活，朋友们，生活中是有很多的美好的，我希望你们能找到那些美好。”
“那么现在，一首“若月亮没来”送给大家。”
林青伸手按下了播放键。
伴奏响起，林青也闭上了眼睛。而后，忱秋张开了口，她空灵的声音下，唱着简短的词句。
“风吹过山，船靠了岸。”
“风光呀，一点点看，我走向北，你去往南。”
“故事呀...一篇篇翻。”
忱秋的声音一直都是被夸赞的地方，她的声音空灵，高音平稳而不尖锐，是天生就该唱歌的好苗子。
而她火力全开，认真唱歌，而且还是一首她粉丝完全没听过的新歌，自然给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都听嗨了。
想想啊，林青第一次听到“若月亮没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啊...是了，是眼睛有些热热的，觉得今晚的风真大的感觉。
但当时的林青是独自坐在末班的公交车上，没有风，戴着耳机的他闭着眼睛疲倦的坐在车尾，耳机里的歌词让他睁开了眼睛，让他看向了车窗外。
那晚的月亮并不皎洁，被乌云层层笼罩，但是街道却明亮，路灯照亮了地面，行人中，林青有注意到一对夫妻带着孩子走在天桥上，丈夫背着女儿，穿着长裙的妻子在前面调皮的跑上台阶，然后回头和丈夫猜拳。
那不是林青能有的生活，但是他却觉得那很美好。
或许是从那个时候，林青喜欢上了这首歌。
然后，林青唱了起来。
.......
忱秋唱歌，戴高乐挺起了身子，举起啤酒喝了一口。
然后，他听到了林青的声音。
“好烦，又加班到很晚。”
“你搭上空荡的，地铁已是末班。”
“好烦，很爱却要分开，恋爱谈不明白。”
“好烦，接近理想好难。”
“却又还很不甘，如何拥抱平淡。”
“如果，最难得到圆满，不如选择坦然...”
握着酒瓶的手愣住了，戴高乐呆呆的看着直播间里闭着眼睛的林青，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后背发麻直达头皮，他感觉这首歌就是在唱他自己。
加班到很晚，地铁是末班，恋爱谈不明白，理想不能圆满...
他想起了林青开头时说的话：“这首歌也是给拼搏在各地的年轻人的。”
忱秋的副歌响起，戴高乐的鼻子已经有些发酸了。
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人给戴高乐一句问候，他明明来到这座城市已经有五年了，但除了联通之外，他没收到过一条身边人的生日祝福。
而现在，有人唱了一首歌给他。
戴高乐已经慢慢的忍受孤独和寂寞了，他适应下来了，但现在...一个“陌生人”唱着奇怪的歌，却让他直接破了防。
他不是那么坚强的人啊，他只是没办法。
...
“若是月亮还没来，路灯也可照窗台。”
“照着白色的山茶花~微微开。”
“若是晨风还没来，晚风也可吹入怀。”
“吹着那一地树影温柔摇摆。”
忱秋唱完，看向了林青。
林青也睁开了眼睛。
“她的蓝牙音响几十块。”
“循环播放着《倒带》。”
“靠着走廊的窗台，正吃着微凉的外卖。”
“一个一心留在城市来自小镇的女孩。”
“我该如何去描述她那怅然若失的状态？”
...
“懵懵懂懂向前走，跌跌撞撞却不能喊痛。”
“不敢轻易的奢望爱情也不能轻易的自我感动。”
“月亮月亮啊你不懂，六便士到底多重。”
.....
“那辆通往故乡的大巴车，又出现在了她的梦...”
“枕头被她狠狠揪着她的泪正流着。”
“不知今年过了明年是走还是留呢？”
“朦胧月色掠过泪痕她的面庞青涩。”
“幽幽晚风吹过窗外山茶花竟开了...”
————“砰。”
就见啤酒罐落在了地面上，酒花溅在了拖鞋上，穿着衬衫的男人将头深深埋下，双手抱着脑袋发出了哽咽声。
他和她，他们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