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迷魔障生,异举破妄执(两章合一)
陈放动作微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审视的盯着方天宇,开口道:
“何事?”
方天宇被陈放的目光盯得发毛,本就有些紧张的身体变得更加惧怕陈放。胆怯的低下头,不敢与其直视。
方天宇在心中思考着措辞,生怕得罪陈放。半晌后缓缓开口道:
“家父病危,小人斗胆恳请仙师出手为家父续命!”
陈放在方天宇心中真的就是神仙下凡,恐惊陈放恼怒,只敢以最简洁的话语表述。
看着方天宇那战战兢兢的模样不由的想笑,自己有这么吓人吗,对面俩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暗忖了几句便开口说道:
“你父亲病危,不去找大夫,找贫僧作甚?”
见到陈放答话,方天宇欣喜,没有拒绝那有机会,于是开口道:
“不敢诓骗仙师,家父之病,非一般疾病,寻常医师不能解决此病。我们曾请过三四位大夫前来看诊,莫说诊治,就连病因都弄不清楚。那扁鹊堂的名医来了都束手无策,只开了一副安神养血的方子补补身子。”
“你与我说这些并无用处,贫僧不是大夫,并不会医术,恐怕帮不了什么忙。”
“仙师,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找遍了法子都没用,此次进山也是听闻山中有异兽,想必血肉也是大药,食之大补,或许对家父有用。但眼下您也知道,这个法子也泡汤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恳求仙师出手!”
说罢,方天宇拱起手对着陈放深深的鞠了一躬,良久才起身。
一旁的习远开口道:“还望仙师出手。”说罢同样拱手鞠躬。
陈放看着他们两人如此诚恳,实在是不知说什么好,今天之事,他已处理妥当,和对方因果已断,更是不愿再与对方有其他交集。索性开口,直接断了他们的念想。
“你们走吧,我们因果尽断,贫僧与你已无任何瓜葛。”
方天宇听闻有些急了,连忙开口:
“仙师,您若出手,正阳武馆必有重谢!金银财宝,绫罗绸缎,仙师想要多少就给多少!武馆还可承诺,为太常寺修缮建筑,重新建造,为仙师传教,弘扬太常寺香火!”
陈放缄默无言,对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真不是什么仙师,也没有治病救人的本事。
更何况是名医都查不出病因的疑难杂症,自己又怎会解决的了。
方天宇见陈放一言不发,焦急万分,又是拱手行礼,弯腰鞠躬,只是这次的腰弯的更深了,额头距离地面只剩三寸,迟迟不敢起身。
习远上前搭话,开口道:“仙师,我家公子素来嚣张跋扈,今日无意冒犯仙师,如此这般也是一片赤诚孝心,还望仙师成全。“
方天宇俯身未起,声音从身下传来,:“仙师若对钱财不感兴趣,不知需要何物才能请您出手。”
习远听到方天宇所言,若有所思,突然开口道:“公子,馆主不是收藏了一本怪帖吗,此物不凡,不如献给仙师如何。”
方天宇脑子一转,有点印象,确实有此物,他起身而立,思考片刻,对着陈放开口:
“家父有个收藏是一副【剑帖】,说是剑帖也不算剑帖,这帖子里记录的是一门武道功法,似剑法又似拳法,似掌法又似身法。武馆中数人都曾参悟此帖,但是却连入门都做不到,家父曾言,此帖非凡物,或许是仙人所留。”
方天宇娓娓道来,他觉得或许会有转机,于是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此物不凡,寻常人染指不得,仙师超凡脱俗,或许能窥见其中门道,可助仙师一臂之力,不如就赠与仙师。”
陈放如何听不出他的意思,无非是想用这一册所谓剑帖,请自己出手救治他父亲。
老实说,此剑帖陈放确实有点好奇,听他所言,此物不是凡品。
自从陈放修炼之后就对于一些超凡之物和奇闻轶事很感兴趣,或许能探寻一些佛、道之间的前尘往事。
不过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倒也想人前显圣。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自己做不到的事还是别胡乱接受。
叹息一声,再次开口:“抱歉,二位请回吧。”陈放再次拒绝。
不得不说方天宇人虽浑了点,但一片孝心还真是青天可鉴。听到陈放再次拒绝,直接跪倒在地,作势欲拜!
方天宇上半身还未完全伏到地面,就感觉一阵柔和的清风包裹着他的上身,托住了他的胸膛,令他怎么也拜不下去!
方天宇心中惊异,抬头看去,只见陈放单手伸出,掌心朝上,整个手掌由下而上的做出托起的动作。
这...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方天宇和习远皆是难以置信的看着陈放。
方才的一幕正是陈放出手,见方天宇跪地就要拜,这他哪受得了,若真受了他这一拜,那自己可真就无法推脱了。
“君子以自强不息,跪天跪地跪父母,纵你孝心一片,也万不可跪拜于我。”陈放开口说道。
陈放心中踟蹰,犹豫不定,不是陈放故意摆架子。
倘若自己独自前去却未能救下馆主,方天宇的内心必将历经从失望到希望,再重回失望的过程。
这样的打击对一个人而言无疑是致命的,说不定会毁掉一个人。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在造孽!
“佛门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仙师出手帮我!”就在陈放思索之际,方天宇的声音再次传来,话语中已经夹杂着哭腔。
陈放心中天人交战,自己修行是为了什么,当初因为一句遇魔除魔,遇不平斩不平,就毅然斩杀清宁寺妖僧。
怎么到了这里一个赤诚的孝子向自己求助却置之不理,这是何道理?
陈放伫立无言,方天宇泛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并未出声。
陈放不断逼问自己,心中似乎隐隐有了一块郁结,从虚无到实体,慢慢膨胀,积而不散。
这是...魔障!
似有似无的黑色气团虚幻又真实,在他心中滋生,慢慢充斥内心,而后触到了心脏中的那团本命精火,旋即火苗摇曳,像刮过一阵风,挑逗着它。
魔障滋生,吞噬内心,愈演愈烈,陈放静心凝神,口中念念有词,“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净心咒诵出,陈放摒弃杂念,反观道心,灵台逐渐清明,心神安定。
接着调动丹田中的祖炁游走全身,一遍又一遍的冲刷体内,逐渐汇聚至五脏之间。细细感应本命精火,以祖炁股肱左右。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豁~”的一声,本命精火骤然膨胀,原本虚幻的精火,其焰心逐渐凝实,外焰处模糊不清,整个精火不断地被拉长,摇曳摆动,似翩翩的舞者般惊鸿。
升腾的精火肆意的啃食着无形的魔障,像是一头惊醒的饕餮,永远不会停。
“滋啦~滋啦~”
本命精火驱赶着窃贼,体内仿佛有被灼烧的声音。陈放脸色不断变换,身体越来越热,额头上渗出了几滴汗水。
良久。
魔障消散,本命精火在心脏中狂舞,坐上了属于它的王位,心脏是属于它的“国”!
陈放长吁一口气,心神平复,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终于睁开了眼。
一念思错百念歪!这段时间的修行进度太快,没能稳固道心并驾驭住自身意志。
浑然不觉之际,悄然转变,痴念趁虚而入,魔障滋生。
潜意识已然影响自己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悄然束缚自身,若今日未能及时发现,后患无穷。
自己重活一世,为何要自缚自身,做事瞻前顾后!
如今有道门术法立身,想要超脱自身,必定会与天争道,与道论道,自当道心坚固,盖以豁达明朗,念头通畅,行红尘中,抚红尘心。
今日,若未遇见方天宇,又若方天宇并未这般执着,自己断不可能如此之早便点破魔障。待日后察觉之时再欲破障,恐怕就没有这般容易。
当真可谓时也命也。世间因果,恰似丝线交缠盘错,一旦有所交集,又怎会如此轻易断绝!
方天宇二人对陈放方才的内心激战浑然不知。只见陈放伫立良久,不见丝毫动作,唯有脸色不断变幻,且脸上渗出汗水。他们心中虽满是好奇,却也不敢多问半句,只得等陈放主动开口。
陈放叹了一声,看着方天宇开口道:
“既然承了你的情,那我便随你们走一遭吧。”
方天宇闻言大喜,阴翳的脸庞也露出了笑容。
他还当时自己的一片赤诚终于打动了陈放,殊不知自己在无形中已经送了陈放一个大恩情。因缘未了,陈放躲也躲不过。
方天宇对陈放深深的鞠了一躬,开口道:
“谢仙师成全,小人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不用谢我,谢你自己吧。”陈放道。
方天宇不明所以,仍开口道谢:“是仙师慈悲。不知仙师何时随我们下山?”
陈放道:“你们先下山吧。我还需回寺准备一番,待明日才可下山。”
方天宇摆手道:“不打紧,准备妥当是应当的。仙师明日下山后可以去潘阳城秦淮街,我们武馆就开在此地。”
“好,我知晓了。明日一早我便下山。不过,有一句话需先说在前头,为你父亲施救,我自当竭尽全力,然而结果如何,我却无法向你保证。”陈放开口。
“无妨,仙师肯出手相助,我们已然感激不尽。我们对仙师的能力深信不疑。不知仙师是否需要吾等提前准备些什么,好助仙师施救?”
陈放略微沉思后说道:“为馆主准备一身新衣裳吧。”
方天宇听的一头雾水,头脑没转过来,不过也并未反驳,只是应了声好。
......
范天宇二人下山已经多时,太阳渐渐西落,陈放一个人走在回寺的路上。
心中默默运转起道衍灵算,为方天宇推命。
本想直接为正阳武馆的馆主推命的,奈何施展此法需要在心中观测本人方可。
他并未见过馆主本人,只得通过推算方天宇的运势,以期间接了解馆主的情况。
陈放也是第一次施展道衍灵算,此术施展颇为耗费心神,不仅需要运炁,还会消耗“神”,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消耗,消耗之后都会感到脑袋空空,很不舒服。
道衍灵算确实神异!没升级前的打卦测运只能模糊的感应运势,而道衍灵算的推命,是在心中展开一幅画面,就好像自己亲眼旁观。
在那副画面中陈放看见了方天宇,这是一处密林中的一片空地上,也是在山中,却不是太常山。
其中瘴气丛生,黑烟缭绕,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肩宽背阔,体型健壮,面容方正,轮廓分明,神态间和方天宇有七分相似,此人应该就是其父,正阳武馆的馆主。
看到此处,陈放暗忖,范天宇的父亲应当是没事了。暂且放下心,继续推算,二人在瘴气中似乎迷失了方向在四处探寻,又或许是在找些什么。
突然一股疼痛感从陈放脑中传来,仿佛被心神被抽空,头晕目眩。不得已停止推衍,在停止之前陈放隐约间看见一股黑风袭过卷走了方天宇。
陈放揉了揉脑袋,忍着疼痛,这股“神”的消耗,只能等其自行恢复,没有其他办法。
虽然最后的一幕让陈放很在意,然而眼下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太常寺,客堂内。
“明觉住持,你真不知吗?”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一位青年口中传出,正是当初查封清宁寺的巡监司李毅元。
李毅元言辞咄咄,身旁的觉心方丈也帮衬道:
“住持,你也不必替他隐瞒,我们今日既然在此,必然是已经探查清楚了。”
李毅元道:“没错,当日清宁寺发生的一切我们都一清二楚,甚至直接看见了他的模样,一番探查才了解此人是你们太常寺的僧侣,做不了假。”
“阿弥陀佛,二位,老衲该说的都说了,至于眼下慧明在何处老衲确实不知。二位若不嫌弃,也可在此等候。”
李毅元喝了口茶水,抹了抹嘴,念念有词:“罢了罢了,都等一天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且天色将晚,便在此再多等候片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