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珍珠狂热 下
一周后，依然是“哈奇之门”，这里依然灯火阑珊，人声鼎沸，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与兴奋。
自从那场突如其来的“珍珠狂热”席卷了整个凯尔马尔多，甚至是半个“北方贸易联盟”，这里的氛围便再也无法平静。
因为在这个时代，酒馆里依旧是各种各样的信息交换、流通的温床，“哈奇之门”成为了这场酝酿之中的经济风暴最好的晴雨表。
依然是那张熟悉的、最边角的桌子上，依然是那个穿着黑袍的怪咖。
这个明显不想和任何人交流的金鳞狗头人又一次慢慢地酌着小酒，在酒馆这个信息的集散地里收集着公开情报。
“今天的珍珠价格又涨了！”“又涨了？！”“千真万确！那些商人还同意使用家畜和家具抵押！”“太好了！诸神在上，原来那些商人是真的想要带我们一起赚钱！”
很显然，人们的谈话内容几乎清一色地围绕着珍珠的价格、交易以及那些因珍珠而一夜暴富或倾家荡产的传奇故事，并且，似乎什么身份的人都会提俩嘴最近自己在珍珠交易上的收获。
连那些平日里对商业不甚关心的、只知道挥舞刀剑猎杀怪物的佣兵和冒险者，也纷纷加入了讨论的行列，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贪婪光芒，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找到了通往财富之门的钥匙。
现在的小小的一袋的珍珠，可以换四只肥猪、四头肥公牛、两千两百磅奶油、一千磅奶酪、一套银制餐具、一包覆盖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一张附有床垫的床再外加一条船。
狂热在蔓延，从最开始的投机商人到了更加广泛的普罗大众。
他们对于珍珠的魔法作用不感兴趣，也不会欣赏这种生物宝石的美丽，只是为了哄抬价格取得利润。
又是一周之后。
“今天的珍珠价格怎么样，不会还在涨吧？太疯狂了，这价格都快赶上那些微内含级的宝石了。
啧，魔法珍珠粉，真是神奇的东西啊，怪不得他们要收购那么多的珍珠......这是多少倍的利润了？”
一个极少出现在下城区的宝石商人喃喃自语道，很显然，这场“珍珠狂热”早就不再局限于珍珠行业了，已经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了。
而这位宝石商人也是一位狠角色，直接把全身家当都投了进去，现在手上的钱只能让他在下城区的廉价旅馆里过一段不那么舒服的日子了。
还是那个偏僻的角落，不过这次是霍克斯本人在实际探查。
观察着那些从未涉足珍珠行业的人脸上都露出了狂热的表情，霍克斯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
“嘿，这下不仅仅是珍珠商人要尖叫起来了！嗐，希望这座城市不会崩溃。不然我们的泰勒·埃斯温德可能要藏在地下室里躲避暴乱了。”
又是一周之后，霍克斯再一次路过了下城区的“哈奇之门”，听到里面传出来的不再是掀翻屋顶的愉悦笑声，而是某种情绪崩溃之后带着哭腔的傻笑。
霍克斯稍稍瞟了一眼身后的那一大串家伙，脚步不慌不忙地继续向前。
这些眼线的跟踪技术太过拙劣，几乎就是明晃晃的监视着霍克斯，最为关键的是他们自己似乎还不知道。
霍克斯觉得这个吸引注意力的任务最大的困难之处在于如何在一群小丑的逗乐之下保持嘴角不上扬。
金鳞狗头人像是一位真正的游客一般，晃悠到了凯尔马尔多海港城的心脏地带，那条源自科多然高地的河流，宛如城市的主动脉，静静穿梭于上城区的繁华与下城区的喧嚣之间。
它不仅承载着货物往来的重任，更是成为了城市的清道夫。
生活垃圾、排泄物、炼金残渣......任何一座大城市里能够产生的这种废物、垃圾，都被这条默默流淌的河流带进了蛇嘴湾的大海之中。
谋杀、暗算、阴谋......任何有组织的团体中都不免不了的肮脏龌龊事，都被不会说话的河流永远保密。
河流只是默默吞噬着各类废弃物与不为人知的秘密，当然，最近这些“垃圾废物”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些自杀者的尸体。
双手扒在护栏上的霍克斯默默注视着收尸人捞起一具肿的发白的浮尸。
收尸人有些艰难的扒下尸体上的那件被撑的鼓囊囊的金色华服，然后将它揉作一团，顺手丢进一旁盛满清水的木盆里，那迅速而熟练的动作已经不知道重复做了第几次了，有了肌肉记忆了。
这些愚蠢又贪婪的家伙一周之前还狂热的将自己的一切的财富、一切的自由乃至是自己的性命都投入了火爆异常的珍珠交易市场，现在却在泡沫破灭、希望消失殆尽之后将这条平静的河流作为解脱的归宿。
他们都是市场中疯狂逐利的赌徒，如今却只能以这种方式告别这个世界。
而作为亲手为这场“死亡狂欢”揭幕，甚至还想出了“期货”这种缺德的玩意，为整场狂欢递上了最明亮火把的霍克斯，此时的内心却无喜亦无悲，平静的如同眼前的河面一般。
“珍珠狂热”带来的虚假繁荣泡沫被戳破之后，如今萧条一片的凯尔马尔多城里，大概只有那些收尸人和棺材铺“生意兴隆”了吧？
金鳞狗头人默默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罗厄斯大人交代的任务都完美的完成了，现在该带着满满的战利品回家了。
凯尔马尔多这座城市已经不欢迎他们这些“来自遥远东方的客人”了，即使是掌握着最高权力的泰勒·埃斯温德也无法对抗这种无可阻挡的趋势。
想必那些如同雨点般的请愿信和通缉令早就堆满了领主府吧。
当然，作为同样在这场狂欢里同样吃得肚满肠肥的埃斯温德家族，不管是为了自家的生命安全还是为了之后与金鳞氏族的更进一步的合作，都得尽可能的把这些汹涌的抗议压制下来。
至少要等到金鳞狗头人们以及甘姆家族成功离开凯尔马尔多之后。
踏着轻轻的步伐，随着夕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之上，金鳞狗头人的身影也如同鬼魅一般一瞬间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小巷之中，让好几拨暗中跟踪的人都气得直跺脚。
挎包里最后一张【隐形术】魔法卷轴也被霍克斯使用掉了，作为掩护所有人撤退的、摆在明面上的“诱饵”，身先士卒的霍克斯有权利使用掉这张珍贵的卷轴。
当狗头人们再次踏上坚实的、不会随着海面上下起伏的陆地时，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