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博弈 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葡萄酒香与晚风带来的咸津津的味道，交织混合得令人沉醉。
铺着红色丝绸的长桌中央，一盏盏精致的镀银烛台上，纯白色的蜡烛火光摇曳生姿，静静注视着这场即将决定一个没落家族命运和一个复兴氏族前途的博弈。
费边一进入“哈奇之门”二楼的豪华包厢，就听到了一句：“费边，我很高兴看到你能够振作起来。”
穿着自己最满意黑色礼服的费边转头看到了端坐在餐桌主位上的那个身影，她同样穿着一身深蓝色定制宫廷礼装，领口镶嵌着细小的珍珠纽扣，在烛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
“菲娅娜，不，姐姐。是的，我已经找到了目标了，因此我也不再会犹豫了。”
菲娅娜轻轻点点头当作了回应，至于她究竟有没有相信费边信誓旦旦的言语，谁也看不出来。
“少爷，您的位置在这里。”穿着干练管家服的塞巴斯蒂安将长桌另一头的那把同样装饰华丽的椅子从左侧斜着拉开，示意费边入座。
“仅仅只是‘少爷’吗？看来菲娅娜‘大人’还是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信心啊。”稍稍腹诽了一番，费边就不再钻牛角尖了，这场博弈的主角可轮不到他费边·甘姆·哈德来当。
他缓缓坐下后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就直起了背部。
不得不说，花了钱就是不一样，花了大钱更是完全不一样，仅仅是这把让费边舒服得想要呻吟的椅子就可以知道自家老姐费了多少钱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晚间宴会上。
就在费边拿起桌上雕着甘姆家族纹章的银质餐具仔细端详，暗自计算花了多少钱时，这场宴会最后一方客人终于到来了。
“欢迎来到凯尔马尔多这座热情包容的海港城市，来自风暴群岛的霍克斯以及加鲁阁下！”
听闻此言，霍克斯不由得多看了那位从女主人位置上走过来迎接的人类女性两眼。
真没想到这一周时间都还没到，己方的老底就被这个精明的女人摸清楚了。
不过“金鳞氏族”的赫赫威名在掠夺港海盗之间还是流传的很广的，如果她和那群真海盗有些关系的话，倒是可以很容易地获得风暴群岛和风暴海域里面还有周围的情报。
落座前，霍克斯瞪了一眼看着桌上开胃小菜就走不动道的加鲁，躬身行礼道：“非常荣幸，菲娅娜女士，当然，还有费边阁下。”
“两位阁下，你们是想要先享用美食再谈谈交易呢，还是一边吃一边谈？”
“边吃边谈吧，我们正在试着了解凯尔马尔多的各种规矩，如何优雅地吃饭便是其中之一。”两位客人一起坐下，随后霍克斯顺势发动了谈判的第一轮进攻。
菲娅娜微笑着命令塞巴斯蒂安带着仆人们将准备好的晚餐端上来，但心中已经开始骂了起来。
该死的金鳞狗头人，一见面就把自己准备好的第一张牌摧毁了，塞巴斯蒂安他们的那顿揍算是白挨了。自己现在总不能指责一群“还不懂规矩”的外乡人破坏了游戏规则吧？
霍克斯优雅斯文地使用银质小刀切下一块浇着乳脂软糖的烤牛肉，在浓郁的香甜中将它放进了嘴里，咀嚼着它的鲜美。
而菲娅娜也将满肚子的火气释放到眼前的牛排上，一时间餐桌之上变得有些安静。
只剩下加鲁弄出来的、越来越大的咀嚼声，持续性地干扰着菲娅娜的思考，让她怀疑这个傻大个是不是故意过来捣乱的。
餐桌上的食物被消灭了一部分之后，交锋又继续了。
轻轻放下银质餐叉，菲娅娜抬起头来毫不怯懦地与霍克斯对视，说道：
“霍克斯阁下，你说的没错，凯尔马尔多的确是一座机遇且包容的城市。但您也知道，机遇通常与风险并存，特别是对于远道而来的朋友。
我们甘姆家族虽然已经不复往日的辉煌，但在凯尔马尔多仍然有着深厚的根基和不容忽视的影响力。
与金鳞氏族的合作，对我们双方而言都是一次能够重整旗鼓的绝妙机会，相信你们也很希望重新回到那片被加伟德人占据的土地上吧？”
菲娅娜不再试探而是直接明牌开打实在是有些出乎霍克斯的意料，这女人激进得不像是个商人，却像一个压上了一切的赌徒。
不过就甘姆家族那个样子，似乎不赌不行。要么一步登天要么一无所有，凯尔马尔多城的冒险精神在菲娅娜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金鳞狗头人微微一笑，那双锐眼在橘黄的烛光之下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女士说的不错，金鳞氏族追求的不仅仅是短暂的利益，更是长久的伙伴。我们在利科德、多科德还有奥德科德三座岛上有着充足而稳定的珍珠产出，但缺乏稳定的市场和渠道。
凯尔马尔多这座大城市就处于我们的选项中，如果有可能，我们愿意以诚意还有实力来证明合作双赢的可能性。”
费边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这场没有刀兵的战争，心中暗自盘算。
他的老姐似乎正处于下风，甘姆家族的渠道对于这些狗头人来说并不是必不可少的，而这些狗头人对于自己这个没落的家族来说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双方都很明白这一点，所以这次谈判的力量从头到脚都是不对等的。
但是唯一的突破的却在他费边·甘姆·哈德这里。
怯懦、胆小、不稳定、易于操控......这些词语都可以形容费边的无能，但同时也意味着若是他以身入局，成为老姐和狗头人之间的枢纽与缓冲，那么这场你死我活且只有一个赢家的谈判战争就可以很愉快的落下帷幕。
当他成为了一块质量很小，但至关重要的砝码时，双方都会争着来对他施加影响而非盯着对方盘子里的蛋糕，斗而不破，于是合作便能继续下去。
至于以后谁能占据主导，老姐和狗头人大概都很有信心，认为自己可以办到的。
如果罗厄斯在这里的话，大概能够认出了自己的属下和这甘姆家族正在玩一个很新的、叫做“对赌协议”的玩意。
“霍克斯和加鲁阁下，菲娅娜女士，不如让我费边·甘姆·哈德来成为连接双方合作的桥梁？”
菲娅娜眼中泛过不悦，费边的“背刺”让她有些恼火。
但她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心中开始分析起了这“望风而降”的小老弟特地说这么一句话的含义，很快却发现是费边实实在在的拯救了这场谈判。
霍克斯很高兴，这寸步不让的谈判总算是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原本他都打算带着加鲁抽身走人，去君王港碰碰运气了。
“合作愉快，菲娅娜女士！”
“合作愉快，霍克斯和加鲁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