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枯井之下
城东一处僻静街道，刘白站在荒废已久的老宅外。
牌匾已被灰尘半掩，勉强能看出贺府二字。
四顾一番，然后向不远处的牙行走去。
牙行老经纪见有客人前来，急忙从柜台后走出，笑脸盈盈道：“小道长，赁房还是置业？”
刘白有种前世买房时的熟悉感，只是从前凸后翘的职业装妹子，换成了老头子。
想了想，刘白说道：“我看对面宅子还不错，为何就此荒废了？”
老经纪闻言，顿时露出些许恐惧神色，低声回道：“这宅子前些年还是抢手货，现在送人都可能没人要。”
刘白道：“您展开说说？”
老经纪眼盯对面贺宅，以手掩嘴。低声道：“道长可能不知，此宅闹鬼，当日我亲眼所见。”
“闹鬼？我说怎会阴气缭绕。”刘白回道。
“道长看出此地的诡异了？”老经纪有些惊讶。
刘白点头。
老经纪上下打量刘白一番。
犹豫片刻后，道：“道长可有真本事？如若能驱散宅子鬼怪，我付道长十两银子如何？”
闻言，刘白面露微笑道：“如若鬼魂散去，这宅子可不止增值这点钱吧？”
岳州城虽说不如京城房价，可也是为数不多的大城。
虽说在外城，但贺府这种两进院子，少说得值二百两白银。
老经纪尴尬一笑道：“是不止，可道长收不了鬼怪就罢了，要是宅子卖出去后，鬼怪去而复返，牙行的招牌可就砸了。”
刘白摇头，“五十两，我帮你收了鬼怪，方才你也说了，现在这院子送人都没人敢要。”
老经纪一咬牙道：“最多二十两。”
“好，但我有一个要求。”刘白爽快答应道。
老经纪被利落的回答弄得有些懵，他只是想压压价，要真是能解决鬼怪，五十两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卖不出去等于亏得更多。
刘白心底其实也乐开了花，自己本就要进去调查，要真有鬼怪，顺手解决了就是。
这样还白赚二十两。
【您已收到祈愿，帮助李掌柜驱散贺府鬼魂。】
这是当面祈愿的格式，要是在功德箱里祈愿，会描述事情原委，而当面的就只有目的。
【您已应愿李掌柜，驱散贺府鬼魂。功德+10】
“嗯？”刘白怔住了，为何刚祈愿就应了？
刘白陷入沉思。
这时，老经纪拿着钥匙出来了，对着刘白道：“走吧道长，我去为你开门。”
贺府内，刘白与老经纪并肩走在齐腰的杂草中。
门窗年久失修，有些已歪倒，屋顶瓦片也有多处破洞。
径直来到后院，老经纪停在入口处，死活不敢往前走了。
“就是那口井，贺家灭门后，我曾带客人来此参观。井口处坐着一位布衣男子，背对着我们。”老经纪颤颤巍巍道。
“可一眨眼，他就不见了，我以为只是自己看花了眼，却不想跟随而来的客人都瞧见了。”老经纪似乎还有心理阴影未散去，躲在门框后，只露出一个脑袋。
刘白凝神感应片刻，井口确实有些许阴气环绕，可能是白日的原因，并不浓郁。
看着扒在门上的老经纪，只觉有些好笑，刘白问道：“你可知当年贺家灭门案的始末？”
老经纪点头道：“知道一些，一年前，全家上下一夜之间皆是中毒而死，凶手至今都未找到。”
刘白点头，这与贺柔说的一样。
“对了，在这之前，还有一事。”老经纪似是想起了什么，继续道：“贺家的二小姐当时无故失踪，官府找了好一阵子都没找到，大伙都说是与她那相好私奔了。”
老经纪哀叹一声，道：“现在想想，可能贺家唯一的血脉，仅剩最开始私奔的二小姐了。”
“嗯？”刘白发出疑惑的鼻音：“贺家还有人活着？”
可贺柔并没有告诉他。
沉吟片刻，决定先放一放，现在把贺柔叫出来，老经纪可能要原地去世。
“那你在此等我吧，我下去看看。”说罢，刘白迈步走向古井。
伸头向里望去，井水早已干涸，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用手扯了扯悬于井上的绳子。
还好，绳子还未朽烂。
搅动辘轳，绳子在水桶带动下滑落，许久才传来落地的闷响。
固定好辘轳，留好回来时的后路，便掏出玉石小剑，反握于手，纵身跃下。
手中轻身符燃尽，下坠之势变缓，八品小修士不配御剑飞行。
不多时，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
只是略微下陷，踏感松软，湿润感没过脚踝，想来应该是潮湿的泥土。
腐臭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作呕。
刘白取出火折子，兴许是井底氧气不是太充足。
蹲于地上，吹了多次，直到腮帮子略微酸疼才引燃。
黄橙橙的光芒亮起，照亮四壁。
一张腐烂人脸突兀出现在眼前地上，面皮上尽是水泡，还有蛆虫在上面拱来拱去。
“卧槽！”刘白惊叫出声，弹跳而起。
这一动，火苗摇曳不定，似要熄灭。
刘白赶紧捂住，安抚火苗，也是安抚自己心灵。
跟着老头子游历多年，什么场面都见过，只是井底突兀出现的人脸，着实让他措手不及。
长舒一口气，把火折子凑近。
这是一具男尸，面目已腐烂得不成样子，怒目圆瞪，许是死前受过惊吓。
这种状况至少死亡四十八小时以上，但结合潮湿的环境，可能要提前一些。
不对不对，这里荒废已久，为何会有才死不久的尸体？
刘白有些背脊发凉，握住玉石小剑的手不自觉收紧。
火光下移。
“呕！”刘白干呕一声，鸡皮疙瘩爬满全身，头皮发麻。
只见男尸腹部有两个大洞，尸水夹杂血水流淌一地。
目光呆滞的感受靴子上的湿润感。
要不砍了吧....
半晌后，才抑制住恶心，强行让自己不去想，开始打量四周。
此处应是已干涸的地下河流，约莫两丈宽。
可河床上却是白骨森森，一眼望去，少说有上百具。
白骨蔓延，不远处是一座石头堆砌起来的祭坛。
刘白表情严肃，心思沉重。
井下如此之多的尸骨，简直骇人听闻。
手掌紧握玉石小剑，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功法悄然运转，闭目感应。
良久后，睁开双眼，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
“果然如我所料，鬼怪已经离去。”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刚接到祈愿，却又立即应愿。
但干涸的河床深处，似是有若有若无的古怪气息透出，一闪而逝。
看着这累累尸骨，刘白心里愤怒油然而生。
突然，身后传来细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