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若无荫蔽，便为他人口中食
一道祥云从天际飘来，飘到了龙门的上空。
随后一道遮天蔽日的大网，朝天空盖下。云重华还在畅想上岸之后的美好生活，却没有注意到一道疏而不漏的恢恢天网，已经朝他盖了下来。
当那大网逼近的时候，他才猛然注意到。要潜入水中躲避的时候，早已为时已晚。
天网盖下之后，如同生了触手一般，快速的网住了他的龙身，随即越收越紧。
只听那祥云之上一声“起”，天空当中垂下的那一缕金线，轻轻一拉。便将云重华拉了上去。
重华也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飞起来，竟然是这样。他虽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去哪，但被这大网束缚住，绝非什么好事。
眨眼间，他已经落在了云头之上，好在云雾绵软，他未曾跌伤。
他睁开龙目看去，站在他面前的是两个云雾仙气缭绕的上差天官。
这两位天官其中一个是人身，而那大网便在他手。
而另外一个虽也是人形，但毛耳，丹凤眼，须脸，身后有尾巴。全然一副狐狸的样子。
云重华尚未说话，那狐狸样貌的天官便对另一个执网的说道：“老兄，没想到这次你我竟能抓到一条鱼龙。这洛河之上，不知道有多少年未曾遇到了。等蟠桃大会开宴，这正是上等的好食材。”
听到“食材”两个字，云重华不由得吓的浑身一激灵。
不过他也得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那就是“蟠桃大会”，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神话时代，或许是西游世界。
那执网的天官也是说道：“是啊，往届会上所食的龙肝，龙肉，用的皆是那化龙池内的杂龙，要么就是饮了那真龙之尿的鱼虾所化。听说这味道远不如这龙门所化之龙。今日造化，得天官指派，你我巡到此处，便碰上这百年不遇的鲤跃龙门。把它带到膳房交给食神，等来日开宴也可记咱们一功。”
“没想到我修行百年，好不容易化身成龙，竟然要成为这些仙家的口中食！”闻言云重华不由得感叹道。
听到脚下所网之龙竟然说话了，两位天官也都是不由得吓了一跳。
“兄长！怪哉！这刚刚跃过龙门的鱼龙竟可口吐人言！”那天官不由得惊叹道。
“当真是奇了，这鱼龙往日你我也抓过不少。却无一个可开口。且水族大多灵智低下，总是可人言，也须有了修为之后。”那狐仙也是不由得感慨道。
狐仙凑到了重华眼前，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眼珠一转，试探性的问道：“小龙，我且问你。你是谁家的鲤鱼所化？竟能口吐人言。”
狐仙这一问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天地五虫虽各有造化，但唯独兽类修行不易，兽类碍于灵智，若无仙人点化，动辄便要修炼千年方可成仙了道。
而兽类当中的鳞虫水族，比起陆上的动物还要低智。
对方既可口吐人言，当有非凡的造化。
因此两位天官不敢冒失行动，先问清楚底细再做打算不迟，也省的自己这一网下去，又捞来了哪位仙家府上的宠物，坐骑。
徒耗辛劳不说，也免得惹下祸事。
他们虽得上差指派奉命行事，但若真是闯下大祸，上差们非但不替下属兜着，也可随时把责任推到他们的身上，最后把他们贬下界去息事宁人。
在下面当差不易。
立功了，那是上差领导有方，闯祸了，便是手下人饭桶全责的。这下面当差着实是个“苦差事”。
云重华如今初次见到天差，又有入人口腹的危险，惊惧之下便实言回答道：“回禀大仙，我本是湘水当中修炼百年的鱼精，从母亲那里得来了一些修行之法，有了百年修为之后才来到这洛水跃龙门。幸得上天垂怜，不枉我母子两代的期望。小龙在那水中苦修百年不易，还请两位大仙发发慈悲，饶我性命！小龙着实不愿为人口食。”
听到对方没有背景那天官便说道：“兄长，没想到这能口吐人言的鱼龙，竟无门第依托。既无门第荫蔽，那就依照灵官之命送上御膳房吧。你我兄弟也不枉白走这一遭。”
云重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昏了头，可能是自己在水底当了一百多年的鱼，太长时间不问世事，脑筋也有些迟钝了。既然是在西游世界里，没有背景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自己实言相告已经失了先机，若是方才胡诌一通，以自己对神话故事的了解，顷刻片刻摆脱这化龙之后的第一难。
当下心中十分懊悔，有的时候“诚实”当真会害死人。
那天官虽有将他送至膳房领功的心思，但那狐仙却是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那狐仙叹息一声说道：“贤弟，依我看，我们倒不如给这小龙一个生的机会。”
那天官反问道：“兄长往日皆不曾语，今日怎么发起这等善心了？”
狐仙回答道：“之前你我所抓之龙，多为吞食真龙遗宝所成的杂龙，虽有龙身但皆是灵智未开之辈。如今这小龙修行百载便能口吐人言造化着实不低，就这么为人口中食，确实可惜了点。我等五虫兽类比不得贤弟你这人身修行，人乃万物之灵长，天生具有灵智，修行资质得天独厚，几十年便可有小有进境，资质奇佳者，百余年便可成就仙身。”
“而我等五虫兽类修行，稍有道行便要动辄千年。而鳞虫水族居于下元界，灵智更是低下，修行更是不易。况且你我虽积万千功德，但上了天界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微末小吏。我等在仙界千百年，既无门路，也不得升迁，便与眼前的小龙一般。”
“抓了他，即使有功，陛下和娘娘赏下，也是上面的灵官，食神代领，也到不了你我这等跑腿的烟波钓徒之身。何况那蟠桃会上，也无你我这等下等仙人的座位。他这龙肝，龙肉咱们又尝不到一口。咱们何必这般为难他呢？”
听到狐仙为自己求情，云重华连忙附和道：“是是是，大仙所言极是。我这身量不大，肉也没有几斤。还请两位仙官垂怜，饶我一命，来日我定当报答！”
狐仙凝视着云重华说道：“不必来日，今日便可。况且我只是说给你一个生的机会，并没有说放了你。”
那天官望着狐仙疑惑地问道：“那兄长的意思是？”
狐仙说道：“常言道‘大树底下好乘凉’，这小龙既无荫蔽，那咱们便为他寻一个不就得了？这南赡部洲中华圣地，紧邻东洋大海。这东土水族尽归那东海龙王统辖。”
狐仙转身对云重华说道：“那小龙，眼下我等指给你一条生路，你能否活命，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重华俯下龙身说道：“还请大仙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