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尊，我不想有人形
北恒上神示意无妨，让她起身。
可西王母却大为震怒：“连个酒都斟不好，你是怎么飞升成仙的？”
当即要剥去云英的仙籍，罚她堕入轮回重新修炼。
北恒上神却说：“不关她的事，是本尊刚才脚下无端疼痛，蹬了酒案一脚，使得酒樽落地。”
西王母这才笑道：“看来是错怪云英了。”
云英连忙道：“是小仙侍奉不周，娘娘教训得极是。”
西王母点头，转而问北恒：“在此宴会，并非历劫，你怎的有疼痛之感？”
北恒神尊自己也奇怪，祂是上神之位，除非经历雷劫，否则是无法感受到疼痛的。
可刚才，他的脚趾间分明一阵剧痛，痛彻心扉的那种。
司命星君道：“北恒大概是忘记了六千年前的事情。”
“六千年前？”北恒确实有些迷糊。
看透神君连忙笑道：“北恒上神六千年前曾去过我看透山，参加小女若雪的满月宴，还送了小女一副祥云长命锁。”
北恒想了想，点头。
六千年前，他确实去过看透山。
但这好像和他的脚趾无端生痛并无关联。
祂仔细回想那日的情景，眼前忽然出现看透山那座青龙神庙，庙里供奉着祂的神像，神像的脚趾间生着一株牡丹。
脚趾间？
对，刚才祂脚趾间剧痛。
想到这儿，北恒上神快速离席，对西王母告假，说要到人间看看。
西王母道：“难为你如此敬业。”
北恒御风而行，很快到了看透山的青龙神庙。
然而，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天上一个时辰，地上也已经过去一个月。
一月时间，那离了泥土的牡丹树早已干枯，哪怕是天君来了，也无力回天。
所幸，白芷领受了香火供奉，护佑了一方世人，积攒了些许功德，元神并未完全散去，却有那么一丝游离在神庙内，久久不愿离去。
这个她住惯了的地方，就好比她的家，让她怎舍得就此离开？
她不甘心，放不下，舍不得，
看到北恒神尊的那一刻，她的心都碎了。
日日夜夜地祈祷，希望能见祂一面。
如今，她看到祂了，祂却看不见她。
“我在这儿！”她大喊。
可那声音，微不可闻。
因她已和光同尘。
游光和毕方得知北恒上神到来，想要进庙为白芷伸冤，可她们法力微末，根本无法冲破若雪设置的结界，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这是怎么回事？”
北恒上神的声音清越而又严肃。
“上神，这株牡丹靠着您的香火成了精，打着您的名号四处招摇撞骗，小仙看不过，已将她打回原形。”
是若雪仙子的声音。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打着您的名号招摇撞骗。”白芷大呼，可她的声音，除了若雪，谁也听不到。
若雪道：“对，你没有，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但那又如何？你让那些你护佑过的世人给你说话呀。”
北恒蹙眉：“既是打回原形，又何苦害她性命？草木离土，焉能存活？”
若雪低眉道：“我怕她损坏上神的神像。”
“此乃上古神庙，除非神尊不在，否则神像是不会毁坏的。”
北恒略施法术，竟发现那牡丹的根并未完全拔除，祂用自己的修为，延续了那根须的生命。
很快，小小的叶芽破土而出，须臾长成一尺来高的牡丹花树，开出了一朵洁白的牡丹花，一如六千年前。
同时伤痕累累，浑身筋骨皆碎的白芷出现在了花树旁边。
北恒抱起了她：“告诉本尊，你都做了什么？才会落到如此地步。”
见此情景，若雪大惊。
她万万没想到北恒神尊竟会为一株小小的牡丹精昭雪。
“她……”若雪刚要抢答。
“没让你说话。”北恒上神的声音虽轻，在若雪听来，却如泰山压顶。
被北恒抱在怀中的白芷，软得如同没有筋骨。
不是没有筋骨，而是她的筋骨，一寸寸的都碎了，她痛到了极致。
她也没想到，北恒神尊会恢复她的人形。
“神尊，我不想有人形……”痛苦让她的眉毛紧紧锁在一起。
有了人形，便有了痛感。
千帆过尽，才发现，做个无情的草木也好。
北恒却用自己的仙法，止住了她的疼痛，接上了她的筋骨。
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北恒神尊。
她，不过尘埃一般的小小的一个精怪，怎能让上神为她疗伤？
更不可置信的是若雪仙子，在她看来，北恒神尊的行为，就好比世人用十年寿命换得一只蚂蚁的重生。
“说吧，把你的委屈说出来。”北恒对白芷说。
白芷愣住，渐渐地，她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祂用的是“委屈”，可见，祂知道她是委屈的。
是的，祂什么都知道，只是要白芷亲口当着若雪仙子的面说出来。
因为祂是神。
在祂这儿，没有冤假错案。
“我没有打着神尊的名号招摇撞骗，我领受了供奉神尊的香火，舍弃了修为，护佑前来祈福的世人，若雪仙子因此不高兴，将我打得筋骨断裂，魂飞魄散。”
她清清楚楚说出了自己的冤情。
北恒点头，转眼看若雪，面沉似水：“若雪仙子，你还有何话可说？”
若雪慌忙跪地：“小仙知错了，请北恒上神看在与我父王交好的份儿上，开恩饶恕小仙，小仙从今往后，一定痛改前非。”
北恒沉声道：“有些错，说句对不起就可以；有些错，哪怕魂飞魄散，也难以挽回。”
闻听此言，若雪脸色惨白，纤长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北恒上神，小仙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啊，牡丹精虽然没有打着上神的名号做坏事，但她却以上神的名义护佑世人，这分明是没有摆正自己身份的僭越行为啊。”
这话一下子将北恒套进去，意思如果北恒因为小小的牡丹精惩罚她，那北恒就是默认了牡丹精的僭越行为。
如果小小的一个精怪都可以随意冒充上神，传到天君那里，北恒上神也必然会受到惩罚。
若雪向来以冰雪聪明自居，觉得自己是要挟到了北恒，嘴角微微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