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恒上神脚边成了精的牡丹
“今天第一个来烧香的婆婆想要她孙儿的病快快好起来；第二个烧香的小娘子想要她外出考功名的郎君速速回个家信，第三个烧香的大娘……”
百年一度的山精考核场外，众精怪都在叽里咕噜地背诵着各自的术法口诀，临阵磨枪快三分嘛。
唯有牡丹精白芷嘴里念念有词，惦记着在青龙神庙叩拜祈福的那些世人，要为她们实现心愿。
鹤精毕方忽然给了白芷一个暴栗：“哎，傻白芷，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人家供奉祈求的是北恒帝君，你记这些干嘛？”
因为牡丹精常舍弃自己的修为满足世人的愿望，在精怪圈子里，她是傻瓜一样的存在，得了个“傻白芷”的雅号。
石头精游光也附和：“是啊是啊，咱们精怪不该僭越去管神尊的事情，做精怪要有精怪的自觉。”
白芷挨了毕方的一记重敲，吃痛不已，慌忙捂住额头，迷茫地望着毕方：“你干嘛打我呀？”
“你说我干嘛打你？！”毕方怒气冲冲，“你能不能别再管那些愚蠢自私又虚伪的世人？他们寿命那么短，即便遭遇了不幸，也不过几十年就过去了，你干嘛用自己的修为满足他们的愿望？再说，世人拜祭的是北恒神尊，你不过是北恒神尊脚下的一株草木，你舍弃了修为，只是替那北恒神尊做功德，世人只晓得是青龙神庙的北恒帝君帮她们实现了愿望，没有你白芷的半点功劳！”
白芷却认真地说：“我在神尊的神像身边，也领受了神尊的供奉啊。受人供奉，当然要替人办事啦。”
她的回答，换来了毕方一阵嗤之以鼻的嘲笑：“你以为世人是供奉你啊？”
“不然呢？他们若是不愿意让我领受香火供奉，完全可以把我拔掉啊。”
白芷是青龙神尊神像脚趾间生出的一株牡丹花，世人竟然容下了她，没将她拔除，她感念世人的包容。
毕方笑得更加肆意：“傻瓜哟，他们没把你拔掉，是因为觉得拔掉你会损毁神尊的神像。那不叫容得下你，那叫投鼠忌器。明白吗？”
白芷张了张嘴，想要辩白几句，却忽然觉得毕方说的也有道理。
精怪们都哄笑起来，一个个劝起了白芷。
“傻牡丹，好好想想你的考核吧，草木千年成精不容易，别因为考核不过被打回原形。”
“是啊，你好好修炼，渡了天劫，也是可以成仙的，那个时候，说不定就见到你心心念念的北恒神尊了。”
“可不，别再给人家做功德了，你做得再多，人家也不会领情，高高在上的神尊，怎么会将我们这些卑微如草芥一般的精怪看在眼睛里？”
所有的规劝，都充满了善意。
“我们知道北恒神尊摸了你的花瓣两下，给你起了个名字，所以你满心满眼全是那个北恒神尊，可，你可曾听过，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不是我们打击你，或许你在神尊心里，不过是过眼烟云。他若是有心于你，该再来看透山青龙神庙看一眼你的，怎的这都五千年过去了，再也没见过他的影子？”
白芷慌忙替神尊解释：“世间多有青龙神庙，上神不一定光顾得过来呀，况且，上神那么忙，怎会时常下界？几千年不来，是正常的，正常的。”
这样的理由她说了千万次了。
话虽这么说，事实上，她每时每刻都期盼能再见神尊一面。
六千年前，神尊那潋滟的目光，已经深深地镌刻在了她的记忆中，历久弥新。
“可看透山这座神庙不一样啊，祂的神像脚趾间有一株牡丹花精啊，祂六千年前没舍得把你从脚边拔出，说明她是挺喜欢你的呀，说不定破例提拔你成仙呢。”狐狸精苏如烟笑眯眯道。
白芷决不允许自己最敬重的神尊被形容成徇私舞弊的神，连忙反驳：“不是的，苏姐姐别开这样的玩笑……精怪成仙，都得渡天劫，怎有破例提拔……”
苏如烟好似等的就是这句，捂嘴道：“既然你知晓不可破例提拔，那为何每日祈祷，希望神尊下届来看透山看你一眼？你让神尊来看你，可不就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听了这话白芷忽然羞得面红耳赤。
没想到自己默默祈祷的话，竟被狐狸精读到了，就好像做了贼被人现场抓住似的。
瞧着白芷又羞又窘的模样，众精怪又笑了起来。
考核场外，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精怪的寿命极长。
漫长的岁月中，总要取点乐子才不至于那么无聊。
而傻白芷就是众精怪们的乐子，她每天都有一个惹人发笑的小技巧。
“我看白芷是喜欢上了北恒神尊，心心念念盼着神尊来看她呢。”
“可不，你瞧瞧她，把神尊的神像擦得纤尘不染，就差抱着睡觉了。”
“哈哈哈……”
“不是的，我没有那么想！”白芷为自己辩白，为神尊辩白。
北恒神尊，是遥远云城的上神，岂可被她这样小小的草木精亵渎？
可她的辩白，换来众精怪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
荷花精白荷舒展着自己美丽的襦裙，笑得袅袅婷婷：“白芷，你就承认了吧，北恒神尊在六界赫赫有名，别说我们精怪一族，就是天族，也有无数的仙子对神尊暗生情愫，这有什么难为情的？”
白芷面红耳赤，她真的只是敬仰北恒神君，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正欲反驳，忽听考核场内传来传号官的声音：“牡丹精白芷赴考。”
白芷不再理会众精怪的嘲笑，慌忙飞身上了那高耸的山峰。
“白芷参拜看透神尊。”
高高的神座塔下，她深深地跪拜叩首。
看透神尊，是这万里看透山的守护神。
她们这些山间草木精怪，都仰仗看透神尊护佑。
“牡丹精，三千年来，你可曾做过什么？”看透神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我，了却了前去青龙神庙祈福的每一位世人的心愿。”
白芷的声音很小，有点心虚。
她知道，那原本不是她的职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