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犹抱琵琶半遮面

雷公岭的神秘，不止眼睛所见，窥得一面，豁然开朗，再窥一面，茅塞顿开，刘庄想到白居易的《琵琶行》里有一句：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刘庄没法用语言描述雷公岭，尤其在山的一侧发现更壮观的鸟群，登上心心念念的山头，惊起群鹤翩翩。

这一刻，仙鹤蹁跹。

孙师傅当即指挥工作人员拍摄，对于他们而言，简直如有神助，他又怎会注意不到那头的刘庄，吩咐让人别把刘庄拍进去，以免横生枝节。

刘庄似乎和他打过招呼，只是此时他也不理解刘庄要干什么，不过并不妨碍他相信刘庄。

张教授说过，刘庄是可以信赖的人。

“孙老师，小庄惊扰到鹤群了。”工作人员提醒。

孙师傅说：“这个时候除了相信他，你还有别的建议吗？继续拍摄，争取今天之内把素材拍摄好，你们也不想明天再跑一趟吧？”

那名工作人员缩了缩脖子，“再跑一趟？还是算了吧，今天这一趟就把腿给跑断了，明天能不能爬起来还两说。”

他的话得到大部分人的赞同。

另一人说：“孙老师，咱们还可以在山上留宿一晚。上山下山怪麻烦的，山上露营既能节省时间，又能拍摄夜间的鹤群，一举两得啊。”

孙师傅说：“一举两得？不，应该是一举三得，还能给山里的黑熊提供食物呢。”

他的话让那名工作人员挠头尴尬。

着实没考虑到山里的危险。

孙师傅警醒道：“别以为我们一路上没遇到意外，危险就不存在。大青山的危险无处不在，黑熊只是其中之一，毒蛇才是山里最危险的因素。”

“能今天拍摄好尽量别拖沓，就算不能到时间也要下山，改天再补拍，别给小庄增加工作量。”

那头的刘庄没听到孙师傅的教诲，不然都要给点个赞，难得遇到一个通情达理能体贴向导困难的人。

刘庄沉醉在那片仿佛无边无垠的鹤群中，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仙鹤，不仅是雷公岭的盆地，盆地之后的山，漫山遍野的鹤群，他的信念崩塌了。

雷公岭的鹤群若是仙境，那眼睛所能看到的又算什么？

他没法计算鹤群的数量，甚至估计都做不到，那片山头，枯草茂盛的是鹤巢，树木阴影也是鹤巢，也许是去年的巢，也许更久远一些。

他就在那，坐着，看着，思考着。

以往他无法理解新闻里的那些逃避生活，用旅游平静内心的人，误以为心境是日积月累产生的，而直到这一刻，他仿佛突然就懂了，原来平静，一刹那的醒悟也振聋发聩。

告别夕阳的余晖，刘庄知道他不得不离开了。

“怎么样，山的另一头是什么？”一名三十左右的工作人员察觉到刘庄，侧着头问。

刘庄说：“山的另一头，是山啊。绵绵不绝，一望无尽的山。”

它们生活在那儿，无忧无虑，而刘庄等人贸然闯入，是美丽的误会，是错误的打扰，他们才是不速之客，就不该破坏了它们的宁静生活。

工作人员没再问，忙碌地拍摄，三四个小时，五六个小时的时长，最后剪辑成十到十五分钟播出。

刘庄说该回去时，他们很自觉地收了拍摄器材，孙师傅告诫见效了。

众人难掩喜悦。

孙师傅说：“小庄太感谢你了。”

刘庄说：“客气了孙师傅，能给省电视台做向导，应该是我要跟各位说声谢谢。”

要不然就错过了仙鹤盛宴。

孙师傅说：“省电视台也好，县电视台也罢，都是把最精彩的内容向老百姓展示，没有哪个更尊贵，你要这么说，我们都应该惭愧。”

刘庄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

什么就惭愧了？

我没说错话吧？

一名工作人员就说：“孙老师和你开玩笑呢。我们真该感谢你，从业十年，我拍摄过很多激动人心的画面，也拍过很多珍稀动物，算得上震撼的不多，你让我又开了一回眼界。”

刘庄说：“要感谢就感谢张教授吧。这要归功于张教授，不是他寻根究底的决心，我们也发现不了雷公岭。当初我们是奔着朱鹮来的，误打误撞成全了雷公岭。”

天渐渐黑了，刘庄嘱咐众人打开头灯，“夜里危险重重，注意脚下安全。另外，狗对危险的感知超过人，让它们在前面引路，能尽量避免一些擅长伪装的生物偷袭。”

“汪汪！”

说时迟那时快，阿呆突然身体紧绷，露出獠牙对着前方叫了两声，刘庄马上让众人停下，灯一时间全照过去。

“小庄，发生了什么？”孙师傅警惕四周小声问。

刘庄说：“阿呆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众人紧张地用光四处搜寻，前方却没有任何动物，一个工作人员说：“没有啊。那条黑狗也没有反应。”

刘庄蹲下轻轻抚摸阿呆的脑袋，它依然没松懈，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不会错的，它一定嗅到了什么气味才紧张，咱们小心点，小心无大错。”

阿呆的嗅觉灵敏，是小呆所不能比拟的，直到往前推进了五十米左右，小呆才有所察觉。

“哼唧哼唧～”

让阿呆警惕的是一头野猪，二百斤左右的体重，那对弯曲的獠牙甚是吓人，黑暗中反射绿色荧光的眼睛，既恐怖又凶狠，吓得众人动都不敢动。

所幸野猪对他们不感兴趣，不一会儿就跑开了。

“好吓人的野猪。”工作人员说。

刘庄说：“加快脚步下山吧，山里遇着什么都不奇怪，瘆得慌。”

众人哪敢耽搁。

下到鲫鱼坡，上了车，他们才松了口气。孙师傅说：“我这么大年纪了，好悬没吓出心脏病。”

其他人也心有余悸。

刘庄下了车，目送车辆驶远。

刘天水把他喊了去，热好了饭菜，一起吃了点，“今天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刘庄摇摇头，“没呢。返回途中遇到山猪拦路，没发生冲突。”

刘天水吃饭的筷子停了，接着又继续吃饭，“那就好。对了，雷公岭的鸟怎么样？”

刘庄说：“挺好的，比上回去多了一些。”

刘天水又说：“那边确实太远，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