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舍身谋士
却说郭图离了袁绍书房，方行至廊下，便吃了一吓，遂忙来相看究竟是何人言语。
但见是荀彧立在那处似笑非笑，郭图心下便是一紧。
当初其在颍川郡守阴脩处为吏时，荀彧正在颍川郡中担任主簿，是以其知晓荀彧谋深计重，然郭图又唯恐荀彧诈之，遂佯作无事道：“文若在此与谁言语？”
荀彧冷笑道：“公则若再施假意唬某无知，某这便去与袁公分说。”
郭图忙一把扯住荀彧衣袖，“文若饶我，切勿在此处言语，吾等且寻一僻静处再作计较。”
郭图扯着荀彧衣袖往外来，见其并未挣脱，心下略定，二人遂一同出了袁绍府，又各乘车往荀彧家中来。
待至荀彧书房之中，二人分宾主而坐，荀彧笑道：“公则莫惊，吾等皆乡人也，吾岂有害公则之心？”
郭图心中腹诽，闻言忙起身拜道：“实是曹公父子待图极善，图不忍见其受那无粮之苦，故为其言说，非为私心，实为主公筹谋州南防御事也。”
荀彧笑道：“吾岂不知公则一心为袁公思虑？某亦闻曹公父子之名，公则可愿为我说曹公父子风采？”
郭图闻言正色道：“曹公父子，某视之皆英雄也。”
荀彧奇道：“公则于东郡不过盘桓数日，何有此言？”
郭图思量起在东郡时那几日的荒唐事，不由得轻咳一声道：“虽仅数日，某却探知几事，是以有此论也。
其一，曹公入主东郡之时于百姓秋毫无犯，张榜安民，与民休息，整顿郡中不平事，重惩作奸犯科者，又征辟人才治理各县，政事清明。
其二，前些时日，黑山贼有数部掳掠魏郡，因东郡黄河北岸之地与魏郡近，有一部窜入东郡北岸，曹公兵虽少，其嫡长子曹子脩却尽起本部往北岸驻扎，并击退来犯之敌，某虽未见军报，然黑山贼凶悍，众皆知也，故思之战损亦当不少也，即是如此，某亦只闻那位少将军募兵而非征兵，亦未因此多征粮秣。”
募兵系招募，而征兵则为据户籍抽丁，此大不同也。
郭图想着那满满一漆盒的金珠，不由得轻叹道：“曹子脩为人行事，当真仁德也。”
荀彧赞道：“吾亦闻曹子脩讨董之时不惜身也，多与各家臂助，今又闻其所为，当真宽仁有德。”
郭图干笑几声，见荀彧并无为难之意，试探问道：“文若无事，吾等不若寻一酒肆畅饮一番如何？”
荀彧笑道：“公则若有要事，可尽往去为之，今日某颇有些困乏，便不留公则用饭食也。”
郭图忙起身告退，荀彧送之至府门，目送郭图离去，正欲关门，忽荀谌家中仆从来告，言称有要事请之往去商议。
荀谌，荀彧之第四兄也，是以荀彧稍整衣装即往荀谌处来。
待至荀谌处，荀谌迎之入书房之中，屏退左右，私与荀彧道：“袁本初欲谋立幽州牧刘虞为帝，且已差人往曹操、袁术处送去密信探二人是何等心志，如今之计，为之奈何？”
荀彧思及郭图交于袁绍的密信，遂与荀谌道：“弟今日见郭图呈密函与袁绍，且郭图方自曹操处归，想来曹操已有回应也。”
荀谌方欲再言，忽仆从来报，言称州牧请家主往去议事。
荀谌与荀彧对视一眼，沉声道：“想来即是曹操复信之事也，文若在此稍待，待吾归来再议。”
荀彧应声，荀谌自去。荀彧遂于书房之中随手取《尚书》一卷读之，心中亦在思量，曹操究竟是如何答复袁绍？从之？拒之？
却说郭图出了荀彧家中，见天色尚早，遂持袁绍手令往来与曹操调拨粮草。
如今袁绍麾下管粮者，淳于琼也，郭图遂往来相见淳于琼，淳于琼见袁绍手令，不由笑道：“某听闻曹孟德占了东郡栖身，本以为其能有些家资，未曾想仍需吾冀州之助也。”
郭图察其言而观其色，遂笑与之道：“小小东郡，如何能与冀州天下粮仓相较？不过主公需其为州南屏障，其又缺粮，恐其不能成事罢了，其麾下几万士卒，多带菜色，若不与之粮，恐州南生乱也。”
淳于琼大笑道：“既如此，且见往日同为八校尉之谊，予他大军半年支用便是，免其坏了主公大事。”
灵帝时设西园八校尉，时袁绍为中军校尉，曹操为典军校尉，淳于琼为右校尉，故淳于琼有此言语。
遂差士卒计点粮草，又差麾下人往东郡传信，计定粮草交割之处。
至此郭图心下方安，暗道如此方不负曹公父子也。
却说曹昂这边虽击退了黑山贼白绕部，却未敢掉以轻心，只因如今黑山贼尚有十万之众仍在魏郡之中，若此十万之众涌入东郡作乱，其时当真大患也。
曹昂已使人探明，此二部首领各唤于毒、眭固，此二人用兵颇有章法，非白绕部那等乱军，曹昂心下计较一番，遂成书一封，欲差士卒往去送与二人。
薛悌闻曹昂欲使人送信与于毒、眭固，遂来拜道：“某闻主公欲送书信与黑山军于毒、眭固部，主公莫非欲说降二部耶？”
曹昂笑道：“如今我麾下不过万人，而此二部十余万众，纵我欲说降二部，二部岂能降我？”
薛悌深躬身而拜道：“主公宽仁百姓，行政以德，如今又于北岸行屯田之策，民愿从主公者多矣，为主公治下之民，何其幸甚！某自从主公来，未立寸功，今愿以此三寸不烂之舌为主公尽微薄之力，敢请主公允之！”
曹昂正色道：“黑山贼凶暴，纵信中无衅言且皆善语，孝威此去亦生死难料，孝威心中可有计较？”
薛悌笑道：“悌孑然一身，惟主公信重，若能相报主公，即事不成，不过一死罢了，悌心意已决，愿主公成全。”
曹昂沉吟半晌，终允薛悌所请，毁去前信，重作书信一封，交与薛悌，又调数十精卒护送薛悌往于毒、眭固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