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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怎么说我不爱你
监控室四面都是屏幕,庄园里均匀散布着百来个监视器。
这间八十平的房间内显示器呈“回”字形摆放整齐,监视者八个人一组,为了确保监控室里全天都有人,实行的是三班制。
起身迎接白瑰的是个叫尼克,长相老实的小伙子,他一出声,其他人也纷纷跟白瑰问好。
“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白瑰也不废话,直接说明来意:“花园内的监控给我拷贝一份,还有大门的,我现在看。”
房间里的人都面面相觑,虽然不清楚她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白瑰坐在主屏幕前观看了三小时,还是没发现昨天一天内除了邮差,有别的什么人接近门口的邮箱。
又往前调了一天,还是没有任何发现,白瑰有些焦躁,把位置还给了尼克。
在白瑰出门离开的时候,恰好和一个来送饼干的女仆相遇了。
看见白瑰在这,女仆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叫人:“下午好,小姐”
“我是来送饼干的”女仆又说了一句。
白瑰的视线往她端着的盘子上移,上面有一盒饼干,还是爱心形状的。
“嗯”
二乘四的曲奇饼干,里面有八个人大男人,一人一块?
看来她要去问问J,她们白家是不是要破产了,不然怎么解释仆人们的下午茶会这么简陋呢?
二楼会议室。
打开门就看见居中坐着的白叶麟,他把自己的双腿交叠放在了会议桌上,一双皮鞋擦的锃光瓦亮。
白瑰在白叶麟对面坐下了,两人隔着一张三米长桌相顾无言。
忍受寂寞不是白叶麟的强项,于是他先开口:“亲爱的,这个距离都需要配备对讲机了,坐近点,我要和你说悄悄话。”
“你要说的东西最好能让我满意”
这是白瑰的警告,她并不喜欢和白叶麟独处,甚至还有点厌恶。
白瑰坐到了离他的旁边,隔着一把椅子的距离。
“父亲的医院遭到举报,说医生们私下进行非法手术,牟取暴利”白叶麟拿了一份报纸推送到白瑰面前。
“被曝光了?”白瑰拿起报纸一看,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报纸的头条就是关于圣母仁爱医院的非法手术报道。
圣母仁爱医院,一家私人医院。
位于梵克林特邦,成立于2146年。
有近上百个受害家属的联合签名举报圣母仁爱医院在做非法器官手术,就算没有实证,这么多人造成的负面影响也足够大。
“今早父亲就去医院处理这件事了,相信很快他就会知道我们中间有鼹鼠,就是不知道是一只?两只,还是……三只?”
白叶麟的语调愉快,就像一只放上天的风筝,天气很好,于是他飞的很自由畅快。
“那你觉得我们中间谁是鼹鼠?”
白瑰不肯示弱,用同样不善的语气回敬:“来谈是非者定是是非人,也许你才是那只鼹鼠。”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最崇拜的就是父亲”
这倒是,白叶麟不论是花心程度还是办事风格都挺像白诚衣的,也难怪白诚衣那么喜欢他。
“不过我没想到他居然会杀人”白叶麟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他的手紧张出汗,搓了两下。
白瑰出言打断他的思绪:“他杀了谁?”
“蜜雪儿”
!
白瑰的瞳孔震惊放大了一圈。
“你亲眼,看到了?”白瑰有些难以理解。
“是真的,父亲他疯了,他居然会杀人!”
白叶麟用力的抓住了白瑰的手,一副怕她会不相信他然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的样子。
老实说,白瑰并不相信白叶麟的话,印象中他什么时候这么天真过?
“你必须相信我,因为父亲的下一个目标是你!”
世界安静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白瑰直接扇了白叶麟一巴掌,白叶麟的身形都往后移了点,这力气可真大。
借着疼痛,白叶麟居然挤出了一滴眼泪,留在眼眶里要掉不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可是他在委屈什么?
白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白叶麟,胸腔像有团火,堵到她说不出来话。
最后干脆转身离开。
她的手都放在门把手上了,后面白叶麟还不死心的说:“小心德鲁医生,我亲眼看到他调换了你的药!”
只可惜白瑰没有过多停留,已经出去了。
门缓缓的自动关上,白叶麟也不再装可怜,他摸了下正火辣辣疼的脸,突然笑了,这手看着瘦瘦弱弱的,没想到还挺有劲,差点没给他打出血来。
不过要是被打出血,不知道白瑰会不会给他上药?
对此,他还挺羡慕白元那小子的,不论什么时候受伤都能让白瑰给他包扎。
用来装药的瓶子没有任何文字描述,白色的小药片铺满了瓶底,这瓶帕罗西汀是她月初从家庭医生——德鲁那里拿的。
原先的药片已经倒了,现在这个就是普通的维生素E片。
遇到罗恩之后,白瑰的自残行为就减少了。
而家庭医生给她的诊断是焦虑症,白诚衣知道后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扮演一个慈父,叮嘱白瑰要按时吃药。
吃了德鲁的药,起先确实有效,但后来慢慢地白瑰感觉自己的身体更沉重了,精神状态也十分不稳定,最近更甚。
那时她没什么朋友,除了风甯也就是陆青翡了,白瑰还想陆青翡肯定是因为无处可去,所以才一直忍到现在。
想到那个可爱的男孩,白瑰暗暗捏紧了药瓶,她又去了德鲁那里拿了一瓶新的帕罗西汀,送去专业检测机构进行检测。
是毒药还是良药,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手环传回的数据显示,你在下午两点的时候情绪失控了,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诚衣一回来就叫了白瑰到他房间询问。
他为了方便掌握每个人的情况,让孩子们都佩戴有能实时监控心率的手环,当然,还有其它功能,但那些都不重要。
白诚衣的笑很标准,你从中感受不到一点真诚。
每当他这样笑的时候,白瑰就知道接下去不会有好事发生的。
即使过了二十年,白瑰在他面前依旧不能淡定。
自从她四岁那年,母亲离开这个世界之后,父亲就怨恨上了她,超高标准的要求让白瑰挫败连连,一度怀疑自己不配活着。
而这就是白诚衣想要的,但他从不明说,会在白瑰打碎杯子的时候跳出来说:“连个杯子都拿不稳,你怎么这么没用”
会因为白瑰考到A分的时候反问:“为什么不是A+?你就这点能耐吗?”
还会在扔掉白瑰最心爱的粉色毛绒熊的时候狂性大发:“粉色只能属于你妈妈,你不准用!”
小时候种下的树实在长得太茂盛阴影太大了,以至于白瑰长大了全力奔跑也还是跑不到阳光普照的地方。
她讨厌会失控的自己。
“我在看电影”白瑰的回答很简洁,因为白诚衣向来不耐烦听她说话。
“什么电影?在哪看的?”
“《人鱼之歌》,在我自己房间用手机看的”
“文艺片?”
“不是,很治愈,小人鱼最后失忆了”
……
白诚衣思考治愈和失忆之间的联系,想不明白干脆直接否定:“有这个闲情逸致看治愈电影,不如来医院帮你的父亲分忧解难”
医院这个地方给白瑰的印象从来都是痛苦的,她的妈妈在医院宣告死亡,还有那几个“新妈妈”也都是在医院死的。
白瑰本能排斥,手环的心率就高了一瞬,白诚衣对白瑰微微一笑,像是恐怖片里的凶手找到最后的幸存者那样。
“我没有医师证,也没有护士证,要怎么留在医院工作?”她硬着头皮说。
白瑰毕业于牛津大学,主修地理,辅修语言学计算机信息系统,没一点跟医学沾边的。
“不是让你去当医生,是来当我的私人助理,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白瑰的手在衣服下紧攥成拳,怎么这么突然?先前百般想去他无论如何都不同意,现在不想去了,却又命令她去。
这个家里有病的又何止她一个呢?首先白诚衣自己就病的不轻。
“这几天你先熟读医院工作细则,我会尽快安排你入职”白诚衣推过来一本小册子,上面的行文方式一看就知道是他写的。
“镜霜现在是外科医生,你知道的吧?”
这是试探吗?白瑰本能反应是这个,回答的很谨慎:“我和她的交流很少,不知道她的近况,这次的家庭聚会她也没有回来”
白镜霜,白家二小姐,比白瑰小一岁,毕业后就在圣母仁爱医院实习,才短短两年,就已经是出色的外科医生了。
也不知道最近曝光的非法手术案跟她有没有关系。
想了想,白瑰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父亲,医院那边,是真的吗?您真的在做……”
白诚衣粗暴地打断,不容置疑道:“那都是无良媒体捕风捉影的事,为的就是炒作,这件事我还在查是谁做的,在结果出来,不要再谈论了”
反应这么大,情况看来非常刺手,估计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他都要忙的脚不沾地了,一个弄不好就要进监狱度过终生了。
“对了,德鲁说你去拿了药,可今天才二十一号,你提前拿药是为什么?”
德鲁果然是他一伙的,白瑰这么想着,嘴上却说:“手抖倒药的时候掉了几颗,今天吃完明天就没有了,所以我去拿了新的”
白诚衣满意点头:“嗯,你很诚实,我应该对你有所奖励,说吧,想要什么?”
白瑰再三确认白诚衣的眼神,肯定了其中的愉悦之后,问了个啼笑皆非的问题:“您是真的爱蜜雪儿吗?”
白诚衣听了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摘下方框眼镜来擦,叹了口气说:“如果我不爱她又怎么会娶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