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张国建所在的车间里总算是没那么忙了。
张国建就跟工友们一起坐下来喝点水，说一会闲话。
也就是这个时候，大家才有时间看看报了解一下时事新闻。
一个叫王东海的工人拿着人民报翻看，他就看到了张红卫在人民来信栏目发的那篇文章。
题目很振聋发聩。
王东海一口气把文章读完。
他这才看了一下作者名字：张红卫。
作者单位：首钢农具分厂。
王东海心里便是一跳，因为他跟张国建是不错的朋友，自然知道张国建的儿子就叫张红卫，就是在农具分厂上班。
而且，张国建的儿子之前才刚刚在京城晚报上发了一篇文章。
这也太牛了吧？居然能在人民报上发表文章？
“国建，国建！快看啊！你儿子在人民报发文章了！我的天啊！这也太厉害了！他竟然能在人民报上发文章？！”王东海叫了起来。
一众工友都围过来看。
张国建也急忙确认了一下。
他看到文章题目下方的署名和作者单位，就已经知道，这铁定是儿子写的稿子。
张国建的一颗心，不争气地狂跳。
如果说，在晚报发个豆腐块还不算什么的话，那在人民报上发个文章，意义可就重大得多了。
儿子这是真出息了啊！
接二连三的发稿。
而且，发稿的媒体级别也越来越高了。
晚报只是省市级，人民报那可是国家级媒体了啊！
张国建的内心狂喜的同时，他也十分的感慨：自己以为儿子堕落了变坏了这辈子完蛋了，岂料，儿子的文学天赋突然之间就爆发出来了。
一个院里住的邻居都说自己儿子废掉了，都在说三道四看笑话，这下被打脸了吧？
王东海笑着拍了拍张国建的肩说：“祝贺啊！在人民报上发了文章，那是会引起总厂领导关注的！”
“这下，我看红卫要被调去坐办公室了。”
张国建还想谦虚一下：“哎！不就发了这么一篇小文章吗？真不算个啥，总厂宣传口有的是大能人，怎么可能轮到我儿子去坐办公室。”
旁边，冯秀的丈夫陈伟国笑着说了一句：“国建这句说得对，咱厂清北人大毕业的大学生一堆，厂里的作协可是有好几个国家级大作家的。”
“在人民报上发篇稿子，根本不算个啥。总厂领导日理万机，怎么会因为这个而对一个小临时工感兴趣呢？”
首钢是个超级大企业，他们有自己的作协，还有几个专业的作家，在全国小有名气。
总厂宣传口、文化口，那是真的人才济济，名校毕业生一堆，都是笔杆子。
这样一个企业，在人民报上发个稿子，那不要太容易。
一般人都是这么想的。
王东海笑着看了看陈伟国，说：“名校毕业的笔杆子，可不见得有咱们草根文学爱好者文笔好思想深刻啊！”
“能在人民报发这么一篇稿，一定会引起上头注意的！这文章道出了全国人民的心声嘛！”
“老陈，你要能看得到人家的闪光点。”
“我敢说，张红卫一定会被总厂宣传部借调，要不，咱们打个赌？”
陈伟国有点生气地说：“你这话说得，我怎么就看不到人家的闪光点了？”
“你要跟我打赌，那总得有个期限吧？他什么时候可能会被总厂宣传口借调？”
王东海说：“一个月内这个事情会发生！赌一只全聚德的烤鸭，敢吗？”
陈伟国大声道：“好！我跟你赌了！”
“到时候，可不许耍赖！”
王东海哈哈一笑说：“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都是咱们的见证！”
“谁耍赖谁就是狗娘养的！”
其他工友乱纷纷起哄，都说会做个见证。
大多数人都是很明显把立场站在王东海那边的。
等到下午4点的时候，一个消息就传到了张国建所在的这个车间：总厂宣传口已经正式借调了张红卫，第二天张红卫就要到宣传部门上班。
陈伟国自然是不信这个消息的。
他专门去找车间主任求证这个消息的真假。
车间主任告诉他：总厂宣传口已经给各部门打了电话就这个事儿做了通告。
之所以宣传口这么快就通知了所有下属的部门，是因为张红卫到了宣传口之后，是会经常被派下去做采访调研什么的工作。
让下面部门知道有这个人，那大家才能给予方便。
陈伟国顿时就傻眼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张国建家那社会混子一样的儿子突然大放异彩，简直就是光芒万丈，从一个小临时工，一下子就要被借调到了总厂宣传口去了。
说是借调，只要继续出成绩，有很大概率就可以留在宣传部门，那就有可能会从工人变为干部身份。
这风头出得，比他考上人大的儿子可大了太多。
最关键的，他打赌还输了一只全聚德烤鸭。一只烤鸭8到10块钱，那可不是一笔小钱。
陈伟国从车间主任那儿回到工作岗位，就被一帮人围着聒噪要求兑现赌注。
陈伟国没有办法，只能十分肉疼地从兜里摸出10元钱交给了王东海。
于是，工友们就商量着下了班去吃小炒喝点二锅头。
张红卫这天下午7点多钟才回的家。
因为，农具厂苗厂长还专门为他办了个践行宴给他送别，工友们吃吃喝喝吹牛打屁了一个多小时。
临分别，苗成道拉着张红卫的手说：“红卫啊，你可是咱们厂出来的人才，以后要多照顾一下咱们农具分厂，有什么好事的时候，想着咱们一点。”
张红卫自然是满口答应。
其实他现在也给农具分厂做不了什么事，人家要的只是个态度罢了。
张红卫7点多钟骑着车走进家属院的时候，外面有不少摇着蒲扇乘凉的人。
夏天天长，晚上7点多吃饭的挺多。
张红卫一如既往地跟遇见的每个人打招呼。
他就发现，人们对他的态度变了。
原来是调侃、揶揄、开玩笑，现在和他说话，他们语气里就带着那么一点惊讶和惶惑。
现在，整个首钢系统的人都知道张红卫在人民报发了文章，而且引起了首钢上层的重视，直接从农具分厂以一个临时工的身份调到宣传口去了，这就是要飞黄腾达的前兆。
大家如今都还无法接受这个发生在眼前的事实。
张红卫走过去的时候，听见人们在小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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