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为何不避？
与凌云铠相比，死的其他几名锦衣卫反而是小事。
不过就是出趟小任务，剿除一些乱党，谁也没想到最后会闹成这样。
何琨揉了揉额角。
但紧跟着得知，伏诛的乱党中竟有令国洲和雷崇正两名游侠后，何琨又不禁愕然。
而这一大批被追回的金银财物，则转而令他看到了一丝曙光……
很快，董天宝与周明被几名锦衣卫分别带到了两边盘问。
“董小旗。”
一名锦衣卫百户一手执笔，一手捧着个小册子，皮笑肉不笑地望着董天宝。
他虽然表面客气，笑容间却总带着浓浓的阴险之气，令人不适。
董天宝知道，他们是应天府锦衣卫南镇抚司的人马，专门负责锦衣卫内部的监察。
对于南司，平时锦衣卫们都躲着走，属于大伙避之不及的存在。
无论是谁，沾上他们都要掉一层皮！
只见这名百户一边提笔在无常簿上写写画画，一边抬眼皮审视着董天宝的神态。
“按照董小旗所说，昨夜你们在凌总旗的带领下来剿除叛党，与对方交手激战。”
“你们不是令国洲雷崇正这两名叛党的对手，损失惨重，凌总旗带人来支援，连同另外两人都死在叛党手中，而这两名叛党也被凌总旗消耗到强弩之末，被你抓住机会斩杀？”
这名南司百户以夸张的语气说完，抬起三角眼盯着董天宝。
“不错！”
董天宝神色如常。
“那倒是奇了……”
这名南司百户故意拉长语调。
“连凌总旗都拿不下的两名凶悍叛党，怎么就会傻到拼地筋疲力尽，将破绽留给董兄，而不愿逃跑？莫非，有什么内情？董兄？”
他这番话说的审问意味十足。
别说董天宝了，就连旁边的两名锦衣卫，都在这阴阳怪气的语调下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
董天宝却依旧平静，脸不红心不跳，看向那两个死人。
“这你要问他们了。”
“哦，呵呵，董兄莫生气，在下只是问问，对了，这批财物，到董兄手里以后，数目还对得上吗？”
董天宝神色一冷：“百户大人，你是故意消遣我吗？”
那南司锦衣卫还想再说，一只手已经放在了他肩膀上。
一回头，正见何琨走到身后。
“何公公！”
他急忙收起无常簿，拱手行礼。
接着，一名锦衣卫力士走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没发现异常，凌云铠和叛党身上的刀剑伤口也都对得上。”
听完了汇报，这名南司百户挥手让其退下，然后对董天宝笑了笑。
“事情都了解的差不多了，感谢董兄配合，您请便。”
说罢，他便转身又去审问周明。
另一边。
相比于董天宝的冷静，周明就显得慌乱许多，眼神不停躲闪。
南司百户按照董天宝的证言，向周明求证了几处细节。
周明略微犹豫后，还是点头肯定。
发现各处细节都对得上后，对方这才放心。
很快，他们两人便都被放了出来。
何琨在现场交代一番后，走出来对董天宝说道。
“此事不好交代，碰巧最近东厂督主万公公也要南下巡查，路过附近，正是要紧节骨眼……这样吧，回去之后，你随我去见刘公公。”
董天宝精神一振，拱手道：“是！”
他知道，何琨所说的刘公公，便是应天府镇守太监，同时也是这里的土皇帝——刘瑾！
何琨吩咐完，便让手下人将那几大箱子财物搬出来带上。
随后翻身上马，带着董天宝等人先行离去。
破庙中依然有不少锦衣卫在忙碌，勘察着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
却没人知道，在破庙不远的暗处，一双眸子正盯着离去的董天宝等人。
一小片密林中。
一名背着宝剑，头戴斗笠的江湖游侠打扮的身影，正轻飘飘地立于树梢。
他一个大活人，却只脚尖踩着一根纤细的枝杈，仿佛飘在空中一般，足见其轻功卓绝。
稍稍抬头，斗笠掩映下的眼眸中，满是悲痛和怒意，望着董天宝一行人远去的方向。
“二位兄弟放心上路，我赵怀安发誓，等办完了事，一定杀了这些朝廷鹰犬，替你们报仇雪恨！”
轻微的低喃，回荡在树林中……
很快，何琨一行人便回到了驻地。
何琨指挥着手下，将那批财物安顿妥当，显然对此非常看重。
随后便带着董天宝到了一处院落门口。
“你等在这里。”
何琨吩咐完，便急匆匆的离去。
董天宝呆在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董天宝看着不少太监和数位锦衣卫千户，在这院落中神情焦急地进进出出，显然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却始终没人来招呼自己。
一直等到了天色渐黑，才有一名小太监出来，到董天宝面前。
“董小旗，刘公公要见你，请跟我来。”
说着，小太监转身走在前面，董天宝立刻跟上。
两人穿过一道院子，进了正殿，董天宝眼前豁然明亮。
只见这大殿十分宽敞，外面天色已经擦黑，此处却亮如白昼。
明明只不过是锦衣卫驻地的一处临时的行营院落，放眼望去装潢却异常奢华。
地上铺着厚厚的精美地毯，四周还摆放有不少价值不菲的装饰品。
正面数十步外，宽大的桌案后。
一个瘦削且阴气十足的身影坐在桌案后，何琨在一侧恭敬伺候着。
下方站着两名锦衣卫千户，正在汇报情况。
桌案两旁有婢女打扇，再往外有数名小太监往来传递物什，围绕着他一人忙的不可开交。
这样的排场着实离谱，也足见刘瑾平时作风奢靡。
根据原主前身的记忆，当初的董天宝刚叛出少林，流落江湖时，也正是目睹了刘瑾出行时夸张的排场，才被激发了向上爬的权力欲……
董天宝在远处站定，一直等到那两名千户汇报完毕，告退之后，大殿中才清静了些。
“你且上前来。”
何琨对着董天宝招呼道。
董天宝依言走到近前，拱手行礼：“属下董天宝，拜见刘公公！”
他没抬头，但眼角余光已经看清了刘瑾容貌。
瘦削的面上惨白至极，看不出一丝血色，浑然不似正常人。
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上上下下打量着董天宝。
看了良久，刘瑾才缓缓点头，以及其尖锐怪异的声音道。
“嗯，不错，很有精神。”
显然，刘瑾对硬朗英气，举止又不拖泥带水的董天宝非常满意。
“听何琨说，你非常能干，武功也不错，是个人才。”
“这次的事情，是有些棘手，但刚刚接到汇报，南司已经查明了，此事是一场意外，并非你的过错。”
“而且在凌总旗遇害后，你能手刃这两名重要乱党，还将一笔财物原封不动地上报，做的很不错！”
刘瑾夸赞了几句。
“都是刘公公和何总管对属下的栽培！”
董天宝恭敬道。
刘瑾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眼中猛的闪过一抹寒芒。
“嗖！”
毫无征兆，一抹剑光浮现在董天宝身后，直奔他脖颈而来！
剑未到，劲风就已经刺得董天宝皮肤隐隐作痛。
生死攸关之际，董天宝却稳如泰山，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剑光袭来，在最后关头稍稍一偏，从董天宝的耳边划过。
一个执剑黑衣人出现，在附近站定，似乎有些惊异于董天宝的沉稳，回头看向刘瑾。
刘瑾将茶盏放下，旁边的小太监急忙上前伺候，恭敬地跪在地上接过茶盏，另外一边的小太监轻轻为刘瑾擦拭嘴角。
“你为何不避？”
“因为不怕。”
“为何不怕？”
“因为有刘公公您在此坐镇，属下相信便不会有刺客能活着走入这大殿，自然不用躲避。”
“若是刘公公想取属下性命，属下承蒙刘公公厚恩，愿效死力，不敢不从，更没必要躲避。”
董天宝这番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恭敬回答的同时，还隐隐拍了刘瑾马屁。
他嘴上说的轻松，但实际上刚才一瞬间，他伏魔功真气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反击。
“呵，哈哈！”
刘瑾一愣，随即肩膀抖动大笑起来。
看着董天宝的目光，也变得玩味。
“何琨，你找的这小子有点意思，哈哈……”
刘瑾笑完之后，看着董天宝道。
“你是机灵人，昨晚的事情本是有些麻烦的，但本督正在用人之际，便给你一个机会……从现在起，你就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总旗了，其他事项，回去之后，自有何琨帮你安排。”
董天宝精神一振，单膝行礼。
“多谢公公提拔，属下愿效犬马之劳！”
他表面上神情激动，但在低下头去的瞬间，眼中闪过精光。
现在他实力地位都还远远不够，伏低做小、用点手段往上爬，再正常不过。
但这种对别人卑躬屈膝，被人拿捏的感觉，很差劲，很难受，他很不喜欢！
在这一刻，董天宝心中对实力和地位的渴望再次攀升。
现在给这阉狗逢场作戏，但自己终有一日会扫除一切能威胁到自己的障碍，将命运掌握在手中！
董天宝暗中下定决心。
再抬头时，炽热的目光便重新敛去。
刘瑾并未发觉董天宝的深沉心思，而是继续说道。
“董天宝，虽说昨夜你手刃乱党，又追回了其抢夺的大批财物，但毕竟涉及到凌云铠身死，总旗这个位置想要坐稳，怕是还要再立些功劳，否则难以服众。”
“正巧，这里有一件乱党为祸的案子，就交给你去查查吧。”
刘瑾说着，点了点桌案上的一封文书。
旁边小太监急忙拿起，小跑到董天宝面前递给了他。
董天宝双手接过，心里明白。
这既是刘瑾给自己立功的机会，同时也是考验自己的实力。
想必事情不会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