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景略

公元304年，五月中旬。

在郭宪一个月的指导下，曹郯和弟弟两人的身体越发强壮。武艺也日渐增长，至少耍长枪看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了。

在太学中，与太守儿子胡毋谦之，还有另外两名同窗王恬和王猛关系也十分紧密。

没错，王猛！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位。

王猛，字景略，此人才华横溢，学识渊博，性格坚毅，聪敏过人。

在乐安郡太学中就已经端倪已现，深得虞博的赏识曾赞叹王猛，“景略乃文曲星下凡，不仅为人宽厚豪爽，才智更是无人出其左右，才华横溢，未来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事实也是如此。

历史上的王猛也的确没有辜负虞博所说，一身才华和见识谈吐折服桓温，令其说出：“一身才干江东无人能及。”

后辅佐苻坚整顿前秦吏治，操练军队，攻灭前燕收复西凉，统一北方结束永嘉之乱以来的北方乱世。

还使出了千古阳谋金刀计帮助前秦剪除如龙虎一般的慕容垂父子，只可惜苻坚过于仁义，没有斩草除根放过了慕容垂。

王猛因家境贫寒，但嗜好读书，虽年龄幼小但学识传遍乡里，所以得到了举荐来到永乐郡太学就学。

可是在太学之中大部分都学子非富即贵，根本没有人瞧得起他，但王景略全然不顾别人的看法，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来充实自己的学识。

最初在和王猛套近乎之后，侧旁打听之下清楚对方的信息后，曹郯暗中打开光脑搜寻王猛的具体消息，“Siri，打开白度百科搜索王猛。”

心中默念一句，一道道散发淡淡荧光的全息屏幕出现在曹郯的眼前。

奇怪的是，他身边的人竟然没有发现这一幕，浑然未觉。

“王猛（292年～375年），字景略，乐安郡剧县（今山东省寿光市）人。前秦时期大臣、政治家、军事家，官至丞相、太子太傅、大将军、侍中，封爵清河郡侯。刘宋龙阳侯王镇恶、北魏北海公王宪祖父.......”

“卧槽，原来王猛特么是乐安郡人。”

看到白度百科上的内容后，曹郯坚定了眼前这一位身穿破旧麻衣，面容不修边幅的少年是日后那位功盖诸葛第一人的王猛。

为了笼络人才，曹郯开始与其接近交好，成为好友。

王猛此人重情重义，受人恩惠必定有所回报，但心胸不宽广，讲究恩怨分明，睚眦必报。

在太学的一个多月学习中，曹郯与王猛逐渐亲近，亦与胡毋谦之和王恬二人组起小圈子。

刚开始，另外两人并不是很看得起王猛，因为西晋时期的从官渠道把握在世家贵族手中，寒门子弟在这群官宦子弟眼中不过是下人奴仆。

但在接触之下，胡毋谦之和王恬发现王猛此人性情刚毅，言语交谈之间透露出其学识渊博，故逐渐接受他。

早晨，虞博在讲述论语，从孔孟到汉高祖最终到王莽，他提了一个问题，“王莽早年折节简朴，为人恭谦，孝顺父母，以此声名远播，为何最终会走上颠倒社稷，谋权篡位的地步呢？”

“对比同样是辅政的霍光，王莽一手葬送了强盛的前朝。”

虞博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身着灰色古朴长袍，单手背在后面，看着自己的学生。

台下的学子面面相觑，但很快就开始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曹郯和曹霖、胡毋谦之、王恬、王猛五人对此有着自己不同的见解。

“皓明，你怎么看？”

王恬拉了拉他的衣袖，随口问道。

皓明是曹嶷给曹郯取的字，意蕴着以后能够如天上的太阳一般闪耀人世间。

毕竟他一个从前世穿越到现在，又自幼丧父母的人怎么会有字？

曹郯看着眼前的光幕，沉默一阵后缓缓说道：“权力就像一杯迷人而又危险的毒酒，迷惑人心，使人沉醉其中失去本心。”

胡毋谦之整个人吊儿郎当地说道：“要我说干嘛要追求高官厚禄，这种东西够用就好，每日饮酒作诗，游山玩水岂不乐哉？”

王恬苦笑，“子光兄真是淡泊宁静。”

曹霖没有说话，他对比眼前的这些才子远不如，自己的内在本质还是从小生活在匪巢的草民，其实他连书本上都字都还没有认全。

王恬随即继续说道：“吾观王莽利用上司以及太后的信任才得以把控朝政，后广营党羽，排挤异己，最终地位权力日益逼近天子，可这些都不是来自于他自身的威望，所以谋权篡位之时难以服众。”

“所以我认为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应当勤练武艺，从戎报国才是真正的一条道路，而非死读简书成为只会狺狺狂吠的腐儒。”

胡毋谦之赞扬王恬，“敬豫兄，好志向！”

王猛听完王恬的观点后，并没有反驳，这时虞博在太学的房间里晃了一圈，重新回到台上，他叫起王猛要其说出自己的看法。

“不知你们对此有何见解，景略你先来回答。”

王猛虽身穿破旧麻衣，身处一群穿着华丽服饰，烨然若神人的同窗里面，也不见他的脸上出现任何自卑，内向的神色。

只见他姗姗起身，双手作辑回答道：“是，老师。”

“余以为莽年幼时，简朴好学，孝顺父母，亲睦宗族，心中有报效家国之心，可沉浮黑暗的官场将他的初心洗涤掉淳朴的一面，再加上把持朝政，排除异己之中，亲小人，远贤臣，身边尽是奸佞之辈。”

“在亲信谗言之下，心中日益壮大的野心驱使下，走上了篡权夺位的道路。”

虞博听到王猛的回答后，一边捋胡子，一边满意地点了点头。

“景略所言不错，王莽此辈虽早年乃是道德品行高尚之辈，把握朝政之后身边尽是谄媚之徒，在一盆墨水之中难以脱淤泥而不染。”

“皓明，你可知王莽又为何会失败？”

听到虞博提问后，曹郯站起身来回道，“王莽在庙堂之中身居高位，不能体会百姓劳苦，身边又尽是奸佞谄媚之辈。”声音洪亮且清晰有力。

又接着说道。

“在连年天灾人祸之时，行穷兵黩武之暴政，分封土地于民禁止蓄养过多奴婢，遭到地方豪强反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种倒行逆施的行为失败是必然的。”

曹郯这几句话是糅合后世对王莽的看法，在结合李二风的话而得出，这种独特的观点震人发聩。

“好好好！

好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话妙语连珠，形容异常生动贴切，鞭辟入里。”

虞博脸上第一次出现惊讶的表情，之前哪怕是王猛的见解再怎么漂亮，入木三分。也只能从他脸上出现淡淡的温和笑容，不复如今满脸涨红激动。

王猛此时也被这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给震撼到了。

从求学之初，他就能深深体会到寒门学子的艰难，以及世家贵子的潇洒不羁和恃才傲物。

地方官员总是看不起自己这些出身低微贫苦的学子，想要施展抱负简直比登天都难。

而曹郯这句话颇有为底层百姓，寒门学子发声的意思。

虽然他的见解有些超出当前时代，但本质上也是劝诫上层官员皇帝不要做些劳民伤财的事情，倒也符合儒家思想，虞博也能够接受。

王恬和胡毋谦之倒是有些反对曹郯所说的话，“国家大事由食俸禄的大夫丞相来考虑就行了，底层白丁考虑这些有什么用呢？”

对于以他俩为首的世家子弟的想法，虞博也能理解和支持。

听到王恬的话后，曹郯轻叹一口气，“距离陈胜吴广发出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已经过去了五六百年了，这些身居高位的群体还没有理解人民的力量是伟大的。”

这个话题虞博一笑带过，继续开始给学生们讲其他儒家经典。

这是阶级之间的矛盾，虞博自知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对错之分，只有立场不同！

太学的课结束后，胡毋谦之邀请几人一起去香满楼饮酒寻欢。

曹郯三人都拒绝了胡毋谦之的邀请，他和曹霖还要赶往郡城外军营接受郭宪的训练。

王猛出身贫寒，家中以贩畚畚箕为生，每次太学课程结束之后都会回到家中帮助父母贩卖畚箕。

最终只有胡毋谦之和王恬两位世家大族的子弟勾肩搭背地朝香满楼而去。

曹郯看着胡毋谦之和王恬两人兴高采烈地朝酒楼去喝花酒，再望着王猛背着箕娄远去。

内心感慨万分，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心脏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