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新年又至
看到曹郯这副模样，张宾心中升起好奇，问他要做什么。
曹郯大脑快速转了一下，将内心的想法讲了出来：
“吾思世人都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然当今字体繁琐复杂，对于常人实在是过于冗杂，学之甚难！”
“民众好学之风盛行，却苦于文字晦涩难懂，这是我们这些当权者的过错。”
张宾听了曹郯的话一愣，说道：“莫非皓明你是想简化文字吗？”
他很不解地疑问：“可简化文字并没有什用啊？
有时间学的人大多都是那些地主豪族的世家子弟，穷困人家的孩子没有一定智慧的人学习读书，还不如直接让他们务农！”
哪怕张宾与曹郯相处多年，他的思维方式还是没有超脱这个时代太多！
还不知道人民智慧的觉醒会带来多大的潜在优势。
曹郯只是淡笑说道：“孟孙先生，此言差矣，群众的力量是无穷。
而且简化字体还缩短有志之士的学习成本，更快更有效率的培养出人材！”
没错！
曹郯的目的就是将简单且通俗易懂的简体文提前一千六百年登上历史的舞台。
不想让它孤零零地呆在阴暗处，脑海中的光脑给了曹郯这样的自信。
光脑虽然不能像小说主角里无所不能的金手指一样，给他开挂一般都能力。
让曹郯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但它给了他一个与现代交流的桥梁，让曹郯有机会有充足的时间结合现代社会的各项优越制度，去设计一个符合当下情况的体系框架。
如今距离永嘉之乱只剩下一年多的时间，留给曹郯发育的时间并不多了！
或许曹郯觉得这样的说服力不够，补充道：
“孟孙先生，民众的力量是无穷的，远在天涯海角的蓬莱仙岛是被什么包围？
不就是被广阔无垠的大海给包围吗？！而大海也是由无数的小水滴汇成的！！
就如同当今社稷，本质上的根据还是百姓，他们如同水一样载起每一个王朝，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重视民众的政权都不可能长久！
我们帮助般阳、莱芜民众过上好日子，让他们学文认字，何愁他们不拥护我们呢？
正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又是曹郯当年在永乐郡太学所说的那句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张宾听到这与他一直以来意识形态都不符合的话后，震耳发聩。
这句话实在是太具象化了！
他仿佛看到当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一次次的狼来了！
把诸侯王们的耐心给挥霍光了，结果最后狼真的来了！
可诸侯们也不再相信，还以为依旧是恶作剧！
失去宛如溪流般诸侯们，哪怕如同大海一样浩瀚的西周也从此走上落寞衰败的道路！
又比如：汉高祖刘邦与百姓约法三章......
张宾似乎感觉到了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自己和曹郯有一道无形的隔阂。
那不是不够亲密或者熟悉的隔阂，单纯就是他觉得曹郯身上有一道别人无法察觉出，深深埋在心里的孤独感。
仿佛在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理解他！
张宾，李羽等人觉得团结世家豪强，整顿吏治，劝民农桑，就是治理好国家的条件。
但也只局限这些，至于百姓的生活是否在水生火热之中，他们不在意也不关心。
而曹郯十分重视，来自底层的力量。
一股可以开天辟地，改朝换代的力量，这是每个开国皇帝依靠却最终忽视的力量。
“皓明，我明白了！”寥寥几句张宾就大致明白曹郯的意思，他虽然不太理解但也支持对方的主张。
曹郯面色一喜，还以为要多花一点时间才能说服张宾对此上心，没想到他早早就就接受了，倒也不用自己浪费口舌。
在曹郯坐镇莱芜的这段时期，苟晞终于和司马越彻底撕破脸皮。
公元309年，十一月。
司马越上表晋怀帝，北方胡族政权常常侵扰，请旨讨伐石勒，屯兵项县。
镇集兖州、豫州士兵以救京师，晋怀帝仅仅只是傀儡皇帝，根本没有话语权，只能应允。
苟晞也逐渐在青州站稳脚跟，把一州给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曹郯拿下莱芜后，给苟晞送上大量的金银财宝和十多位豪族世家的貌美女子，并对其表示臣服。
苟晞收到大量的礼物后，心中颇为高兴，一时半会忽略了曹郯。
他觉得对方已经服从了他，没有意识到般阳隐隐潜在的威胁。
苟晞贫寒出身，眼界远比不上世家弟子，即使他身边的幕僚都建议除掉曹郯，可他却一挥手满不在乎地说：“一杂号将军义子罢了，不足以为惧。”
兖州刺史刘璌心中恼怒曹郯的所作所为，但又忌惮苟晞的威势，不敢轻举妄动。
打下莱芜后，局势和张宾说的如出一辙，果真料事如神。
般阳因为地处偏隅，又常送各种奇珍异宝给苟晞，甚至还送了一份给刘璌赔罪，得到对方的默认，最终得以继续安静地潜伏下来。
为了稳定莱芜，曹郯在这边待到了十二月中旬，等王猛过来交接的时候，才率领一个团的战士回般阳。
转眼间，又是一年春好处。
新的一年又要来了！
今年的般阳，雪下的比往常都要早。
皑皑白雪将房顶，街道，眼前能看到的一切都厚厚的包裹住，仿佛披上一件白色的外衣在上面。
雪落的世界，一切都变得宁静而祥和，连一点动物活动的迹象都没有，万籁俱寂！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府苑里，中间的火炉上正烧着美酒，缕缕白雾从中升起。
一群人围坐在一盆篝火前，穿着厚重皮裘和丝棉裤，靠着火炕取暖。
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红光，被篝火烤的暖洋洋。
大伙面前都有一张小桌，上面摆放着熟食和散发雾气的滚烫美酒。
“今年苦了景略”，张宾抿了一口热酒。
曹郯挠挠头，心中略带惭愧地说道：“没有办法，莱芜年前初定不久，若无人坐镇恐怕生变。”
“我也知道，只是不忍心...”，张宾紧了紧袖口，避免冷风趁着空隙钻进去。
旁边的中年男子一口气将眼前醇香的清酒一口闷了：“别担心，我过几天就会回去与王首席轮换，临时坐镇莱芜。”
此人正是祖逖，旁边的刘演、苏峻二人也在大口喝酒吃肉。
坐在曹郯左手的中年男子是曹郯义父曹嶷。
他面如桃色，蓄有美长须，容貌威严板正，横刀立马地坐在那里，气势却平和近人。
在曹郯准备出征莱芜的第一天，就派人日夜兼程赶到永乐郡，让他们把自己的三位家人接到般阳来。
曹嶷面带疑惑说：“王猛是当日与你们一起锻炼的那位同窗？”
“对”，曹郯回答道。
左侧的朱玉珍懂事地给曹嶷和王梅风二人，满上一杯酒。
王梅风对朱玉珍不太感冒，但对张婷仪眼里却带着满意。
她满眼带光地从上到下打量张婷仪，时不时点头。
朱玉珍意识到这幕，虽然有些失落，可还是很好的藏在心底，这点细微之处被曹郯察觉。
曹郯暗暗地捏了捏朱玉珍滑嫩葱白的小手，微笑地看着她，示意不要太担心。
朱玉珍抬头，和曹郯的视线对上了，心中不安被对方和煦微笑于无形中抚平，嘴角不经意地勾起。
张婷仪为人清冷，颇有大家闺秀之风，她坐在曹郯的右侧，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宛如高岭之花。
听到王猛都已经成为了地方要员，曹霖一脸开心地说道：“我就知道景略不会普通，当年在永乐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紧接着说道：“哥，我可以给李羽哥或者王猛哥当副手吗？”
说完，他眨着纯真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曹郯。
曹霖如今年十四岁，丰衣足食的生活下，从他的外表看起来就像十六七岁的少年。
曹郯语气祥和平淡，说的话却有些冰冷：“当然不行，官府和军队中的职位都是有能者上，无能者下，并不是任人唯亲。
如果因为你是我的弟弟就任你高位，这会给下面的人开了一个不好的头。”
张宾听完面色一缓，他真的害怕曹郯会因为一时之快就把一个重要的职位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曹霖。
曹霖委屈的嘟了嘟嘴，曹郯看到他这样也不忍心，于是补充道：“虽然我不会把你空降到官府和军队之中。
但我可以保证，如果你入学般阳军校，从那里毕业我可以安排一个官府或者军队中的小头目给你当，以后的升迁与否都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虽然不能让曹霖一步登天，但给了他一个平台，发挥才能到平台。
要知道很多有才能的人，因为没有赏识自己的伯乐和平台，终日怀才不遇，闷闷不乐。
就连祖逖等军校毕业的人，都是从这次莱芜战斗中立功，得到升迁。
当然，曹霖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只要他有所能力，都会选择大力提拔他。
可若是只会吃喝玩乐那便去一个清闲自在的职位养老享福吧。
对亲人有所偏向，这是人之常情。
曹霖转忧为喜，面上重新变得激动：“真的吗？”
“真的！”
“好耶！！”
曹霖兴奋激动地大叫起来。
等他从般阳军校毕业出来也有十五、六了，估计可以统兵布阵，一如当年的曹郯。
祖逖满脸钦佩地看着曹郯，他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如此的大公无私。
就连亲弟弟想担任底层军官，也要去般阳军校进修后才可以担任。
曹嶷则是脸色一缓，他原本就想把曹霖送到曹郯这边，刚才也有考验一番的目的。
他终究是治理永乐郡的郡兵近二十年，自然知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治军若是不严明如何能打胜仗？
“瞧你高兴的！”，王梅风白皙的手指点了点曹霖的额头，捂嘴轻笑，虽年过三十仍风韵犹存，依旧貌美。
经过这几年的相处，王梅风已经深深地把曹郯和曹霖二人当做亲生孩子。
笑了一会，王梅风面容变得肃然，语气郑重地说道：“霖儿，你既然想要帮你哥，那么就要好好的做下去，不要朝三暮四，半途而废！”
曹霖也正经地说：“娘，放心，我绝对会在军队中脚踏实地，严以律自并持之以恒地努力，绝不会给哥丢脸的！”
看到义母王梅风如此慎重，曹郯轻笑：“娘，别担心曹霖，我对他可是放心的很，自小开始就很有自己的想法，聪明的很呢！”
这时，一阵辛辣的香味在空气的飘着，几位丫鬟仆人抬着一口巨锅出来放在一张大桌子上。
锅形很奇怪，中间被一道类似太极图中间分界线的铁片给挡住了，一边是漂满辣椒的汤，另一边是清澈泛黄的鸡汤。
很明显这是鸳鸯火锅，是曹郯为了迎接新年，庆祝而亲自下厨做的。
这种从未见过却又没有见过的美食，深深地吸引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这是什么？怎么如此香？！”
祖逖微抬头看到这一炉火锅，顿时食欲大开，挺着鼻子用力嗅道。
鸳鸯锅上热汤在火炉的烧烤下，开始滚烫的翻滚起来，一股鲜香麻辣的味道在空气中浓郁起来。
在场的人都不禁暗暗吞了口唾沫，口舌生津！